隔著衣袖被抓住手腕走了幾步後, 孟晚腳步稍稍停頓了下,才順著力道往前走,目光落在對方的衣袖上, 如果她沒感知錯的話, 靳鴻禎的手上好像有傷。
“怎麼?後悔了?”
這短暫的停頓自然瞞不過他, 靳將軍看著她有些冷硬地問道。
“當然不是, 我剛剛在想, 要不要把青黴素拿一些回去”
孟晚說得緩慢而溫和,她沒有掩飾自己眼神的落點,所以感覺到手腕上的力度緊了緊。
青黴素能有效破壞細菌的細胞壁,從而殺死病菌, 抑製傷口的感染,本來打算給靳鴻禎試用一下的。
但想到目前的提取液不夠純粹。且雖然實驗沒發現,但孟晚清楚確實會有小部分人對青黴素過敏,嚴重的話甚至會休克,保險起見還是按下了這一念頭。
靳鴻禎聽孟晚講過青黴素對戰場的作用, 是一種能挽救萬千士兵的“神藥”,他也是想到這一點, 才沒對那個敢當麵挖牆腳的小白臉做什麼。
結合她的眼神, 靳鴻禎知道對方發現了他手上的傷口,他低眸看她:“那怎麼不拿了?”
“唔,還有些隱患, 不想讓你冒險。”
孟晚停住步子, 側過身撥弄開他的袖口, 看到手上包裹的紗布上滲出的深色,眼神縮了縮,她抬頭瞧了他一眼, 在他不自在躲避的動作下,捉住另一隻手,果然也是滿手傷。
這時候問怎麼受傷的就太傻了,孟晚抿抿唇:
“待會兒把紗布拆開讓我看看傷口,你應該知道我醫術很好對吧”
因為與太醫院頻繁地交流,後麵她就沒掩飾自己會醫術了,所以眾人大致清楚皇後娘娘醫學理論知識十分紮實,至於實踐,礙於沒人有資格讓她親手治,所以並不了解具體水平。
“知道,不過不用。”
頓了頓靳鴻禎又補充了句:“已經上好藥了。”
他其實還知道陸浦澤這廝的痊愈多半也與她有關。
“你這應該是昨天包紮的,也該換藥了”她望著上麵的血跡算著時間,重新拉著他沒受傷的手腕往承乾宮走,
——
此時屋內隻有他們兩人,孟晚坐在男人身旁的椅子上,低著頭,手中快速地給他上藥,拆開紗布才知道,掌心手背都布滿了傷痕。
一個是指甲深嵌皮肉,一個像是捶打硬物造成的。
兩人都未說話,最近殿外種的桂花樹開了,鼻端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香甜味,使得屋內的安靜不至於空寂。
玉珠敲了敲門扉,端了一碗蜜色的藥汁進來,無聲地行了個禮,把藥碗放下就再次離開了。
孟晚自然而然地抬手托著碗,拇指不經意間劃過碗沿,除了她自己沒人看見一小滴紅藥快速淹沒在碗中。
她用裡麵的湯匙攪拌兩下,隨後把湯匙拿出來,伸手把碗遞到靳鴻禎嘴邊,“有些苦,你直接喝吧”
“嗯”
他看了眼自己被包紮嚴密的手,在對方溫柔的眉眼下,還是用手背在一旁抵住碗壁借力,幾口吞咽完味道不甚美好的藥汁。
不知是不是錯覺,喝完後痛感似乎降低了些。
抬頭時,一方潔白的手帕湊近嘴邊,輕柔地蘸乾了水漬,靳鴻禎眼睫顫了顫,滿是藥味的手搭在她還未收回手上。
孟晚等了等,對方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打算,輕輕笑開:“若是你沒什麼要說的話,咱們討論一下公事?”
靳鴻禎五指用力,握住她的,抬眸看她:“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孟晚眨眨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唇緊抿著不言語,雙手不自覺用力,眼看著紗布又要被染上血色。
孟晚輕歎了口氣,被握住的手翻轉了下,把他蜷起的手指攤平,用了些巧勁兒防止傷口再次崩開,另一隻手亦是同樣壓製著。
然後順勢起身坐進他懷中,對方也不閃不避地接納她的靠近,腿下的肌肉覺得有些硌,她動了動給自己調整了一下位置。
下一瞬,掌下按著的雙手不翼而飛,側腰與後肩則傳來存在感極高的重量,她抬頭瞧去,隻見男人側頭看向彆處,隻留給她一道冷峻的下頜線。
“美人計也沒用”靳鴻禎聲音篤定。
“真的沒用?”孟晚被解放了的雙手抱住他的脖頸,低頭貼近左邊的胸膛,裡麵的心跳明明在做加速運動。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好吧。”
孟晚正了正神色,伸手捧住他的臉摩挲著,麵對麵啟唇輕聲道:“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嫁給誰。”
“我知道。”
男人眼底的目光驟然變得凶狠,抵住她的額頭,一字一頓道:
“但,齊人之福?你彆想。”
孟晚眼神虛了一瞬,輕咳一聲隨即恢複正常,她彎起眉眼笑著回望他:“嗯,我知道的,隻是,我還沒想好”
“沒想好選誰?”男人眯著眼平靜地重複。
孟晚拉開距離,不答反問:“你要我現在說嗎?”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行,那我選——唔——”
大概是雙手被包紮不便,男人隻好以唇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