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清越走越快,剛一下樓就給秦越撥了個語音,很快被她接聽。
“喂,沈老師。”
聽著有回音,肯定還在室內。
沈見清一顆心落地,快速道:“彆著急出門啊,我開車去接你,大概十五分鐘,到了你再往出走。”
那頭,秦越握著手機,腦子有幾秒放空。
接她?
如果她沒記錯,從記事到現在,她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優待。
她的家太大了,照顧他們的人能把每個孩子公平的安頓好就已經很辛苦了,根本沒有精力再對誰另眼相看。
她也早就習慣了做一滴水,生活在海裡。
可這一秒,一個隻知道她叫什麼,做什麼工作的人猝不及防說要來接她。
她的第一反應是茫然,然後,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為什麼要來接我?”秦越問。
沈見清輕笑一聲,嗓音懶下來,“這麼熱的天,萬一把秦師傅曬蒸發了,我上哪兒再找個心靈手巧脾氣好的救命?目前為止,也就你能受得了陳薇那張嘴。”
……原來如此。
秦越勾勾嘴角,背身靠著衣櫃,說:“不用麻煩,我走幾步就到了。”
“你那是幾步?”沈見清打開車門坐進去,按了免提,“今天再熱得滿頭大汗,我可不借你簪子了,我也熱。”
“沈老師……”
“乖乖在有空調的地方等我,掛了。”
沈見清不給秦越二次拒絕的機會,直接掛斷語音。
秦越聽到“叮”的一聲,突然很想打噴嚏。
她低著頭,靜靜等待,最後卻隻是酸了酸鼻子,一雙眼被發泄不出去的難受逼得生理性泛紅。
秦越吸吸鼻子,轉身從櫃子裡找了包感冒藥,就著溫水吞服。
甜膩感在口腔裡亂竄。
一不小心撞上秦越遲滯的思緒,它伸手拽住蕩了蕩,於是,歡快的嬉鬨逐漸覆蓋了秦越耳邊極為陌生的“乖乖”二字,她的思緒隨之恢複平靜。
喝過藥,秦越沒有按照沈見清說的,在空調房裡等她,而是放慢了步子,走到烈日下舒展身體。
她們在四季恒溫的車間待久了,身體會被迫變得冰冷僵硬。
仲夏陽光的溫度剛剛夠她用來“解凍”自己。
經過大樓前的儀容鏡,秦越步子微頓,走過去和裡麵那個自己對視,發現身上剪裁大方的襯衣被裹在防靜電服裡八個小時,竟然還和早上一樣平整服帖。
這麼好的質量,應該是很有名的牌子吧。
那如果有人先前見過,應該會很容易認出來吧?
要是還穿過呢?
秦越正想著,手機突然響了。
她回神去看。
是沈見清發來的微信。
從通話結束到現在,不多不少,剛好過去十五分鐘。
沈見清:【我到了】
秦越點開鍵盤敲字:【我馬上出去。】
沈見清:【/OK】
秦越抬頭又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轉身往出走。
————
沈見清是個急性子,很少耐心等誰,今天算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感覺麼,還挺新鮮。
她把車停在路邊的陰涼處,左臂搭著車門,自然垂下的手指在門框上規律輕點。
沒一會兒,她無聊地勾下墨鏡掛在鼻尖,又順手多解了顆扣子,露出胸前白到晃眼的皮膚,然後用食指撐著額角,風流又嫵媚地偏過頭,看向領科大門方向。
真熱啊。
空氣都變形了。
沈見清快速拉下頭頂的遮陽板,圖個心裡安慰,想一想,把冷氣也開大了一檔。
約摸五分鐘,秦越終於出現在領科大門口,身上穿著平整熨帖的襯衣長褲,沒打傘,不眯眼,整個人不慌不忙的,完全沒把江坪火爐子一樣的夏天放在眼裡。
沈見清就很匪夷所思。
不過……
在這麼熱烈的陽光下看秦越,就像在酷暑看冰花,有驚豔,有向往,不可避免的,也會有和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短暫與嬌弱。
沈見清擰眉,確定秦越是病了。
隻可能病在昨晚那場雨裡。
“叩叩。”秦越走過來,敲響了沈見清的車門。
沈見清定定神,垂手按下中控鎖,讓秦越上來,同時不動聲色地從墨鏡上方打量著她。
還行,沒怎麼出汗,但是臉比她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都白,有棱有角的輪廓也被病氣削弱不少,看著嬌嬌的,幾聲咳嗽下來,臉幾乎紅透。
沈見清內疚爆棚,強撐一點為人師表的穩重問:“感冒了?”
秦越剛上車,身上還帶著厚重暑氣,她把正對著自己的空調出風口壓到最低,才說:“不重。”
“不重就不算生病?”
“不算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