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筆直地站著,低著頭。
沈見清發她那張照片裡的布偶貓扒拉著她的褲子,尾巴高豎。
這麼明顯的動作,應該有一定的含義。
秦越沒養過貓,不懂,於是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
哦,對她示好呢。
秦越收起手機,看都沒再看它一眼,徑直往廚房走。
一個曾經給她愛的女人使過性子,讓她覺得脾氣大的人……
秦越抬手抵了抵鼻尖,糾正措辭——貓,還妄想她能給好臉色?
彆做夢了。
她理都不想理。
可她忽略了貓主子的尿性。
布偶被無視反而更加殷勤,直接把秦越當成貓爬架,一會兒從腿爬到頭,一會兒從頭躥到腳,跟朵起飛的蒲公英一樣,貓毛到處飛。
秦越也就是脾氣好,一個眼神下去,它老實了就不計較了,偌大廚房裡,一人一貓,和諧地曬著晨光。
約摸二十分鐘,早餐做好。
幾乎同時,沈見清火急火燎地跑過來說:“秦越,完蛋了!貓不見了!就我揪著耳朵揪過來給你拍照的那隻!它都一把年紀了,萬一摔斷腿夾哪兒了,嚎都嚎不出來兩丈地!怎麼辦!怎麼辦!我受人之托,必須得忠人之事啊!”
沈老師急得團團轉。
秦師傅卻隻是手拿鍋鏟,轉了個身,淡定地說:“腿沒斷。”
“嗯?”沈見清抬頭,看到和蜘蛛俠一樣掛在秦越背上的布偶,氣得一把給它抓下來懟到牆角,嚴厲訓斥,“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麼年紀,什麼身體狀況啊?!成天的攀高爬低,不要小命了?!”
“喵~~~”
“你彆喊!我就問你知不知道錯了!”
“喵~~~”
“顯然不知道,看來我還是得把你送回家挨餓。”
“沈老師。”秦越忽然出聲,叫住要去抓布偶後脖子的沈見清。
沈見清下意識回頭,也就一轉眼的功夫,布偶趁機溜了。
“???”
沈見清立刻站起來轉移怒火,“你跟它不能說是相似,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成天就知道氣我!”
秦越說:“我道歉。對不起。”
秦越這反應太過熟練,弄得沈見清不禁怔住,呆愣愣地和她對視幾秒,忽地偏頭笑了。
那個瞬間,廚房裡的陽光都好像更加明亮了,張揚地從窗玻璃透進來,照得那個覆著一層陰霾的“沈見清”煙消雲散。
秦越得以站在熟悉的沈老師麵前,唇緩緩揚起,又在客廳傳來玻璃碎裂聲的那秒戛然而止。
沈見清先一步轉身往出走。
秦越緊隨其後出來,發現是布偶跑動期間把茶幾上插著玫瑰的花瓶撞倒了,倒下來剛好撞在沈見清沒收的大號鐵砧上,裂成兩半。
此刻,原木色的地板上清水橫流,玫瑰一半躺在水裡,一半攀著裂了花瓶,狼藉不堪。
肇事的布偶已經藏起來了。
沈見清身形筆直在桌邊站了好一會兒,才彎腰蹲下來,去撿地上濕漉漉的玫瑰。
玫瑰已經去了刺,但離裂了的花瓶近。
沈見清沒乾過什麼粗活的手指一觸到立刻見了血,刺紅刺紅的,落在秦越眼睛裡,她沉了起,起了沉的心跳立即墜入穀底。
秦越快步走過來拉起沈見清說:“彆撿了。”
沈見清一愣,笑道:“乾嘛不撿啊,這麼好的花。”
“貓不聽話,打花瓶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會好好收拾它。”
“彆人的貓,你下不去手。”
“我……”
沈見清看著秦越把花瓶扔進垃圾桶的動作,表情突然間冷下來。
垃圾桶裡有一整朵玫瑰的花瓣,秦越的眼睛隻要不瞎就一定能看到。
看到不問,除非她早就知道。
可那裡麵藏著的,隻能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沈見清攥起手,血從指縫滲出來。
她迎著那股刺痛,沉而緩地開口,“秦越,你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多管閒事。”
秦越去撿另外一半花瓶的動作頓住,後知後覺看了眼垃圾桶裡的東西,才知道自己露餡兒了。
但回想沈見清從昨晚到今早的種種掩飾行為,她似乎隻能繼續往下演。
秦越將瓶身上的玫瑰一一撥開,鎮定地拾起碎片,說:“早餐做好了,你先去吃,我很快收拾好。”
秦越的態度很平和,這對需要台階的人來簡直是種恩賜,可對沈見清這種,隻想把秘密爛在肚子裡的人來說,秦越表現越若無其事,她反而越敏感,越想知道她到底了解多少。
像紮在身上的一根刺,本來都習慣了,你卻突然去看一眼,發現它還在紮著你,你就會下意識感覺到疼,然後越想越疼,越疼越想,非得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沈見清的辦法是,步步緊逼,“你是不是看到我在客廳了?”
秦越把碎片扔進垃圾桶,提起穿繩拉緊,說:“早餐沒做
我喜歡的,你說的玉米那些冰箱裡都有,我就順手做了。”
“還是你昨晚就已經察覺到了,所以你才戴著口罩吻我,後來又在床上想儘辦法哄著我。”
“沈老師,拖把在哪兒?”
“秦越!”沈見清攥緊手,聲音一瞬間拔得很高,“你能不能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秦越迂回的路被堵死,她提著沉重的垃圾袋,沉默了幾秒,如實說:“昨晚我把玫瑰送到你麵前的時候,你的反應就開始不對了。”
那不就是從第一秒開始?
不就是她所有莫名其妙的神經、狼狽全都被秦越看見了??
而她選擇在默不作聲的同時,處處忍讓著她。
這算什麼?
可憐嗎?
可憐到實在看不下去了,連親手送的花都可以不要。
沈見清看著已經被秦越折斷了塞進垃圾袋的玫瑰,腦中“嗡”的一聲巨響,思緒翻湧激蕩。
她完全控製不住理智,話到嘴邊脫口而出,“秦越,你不就是想睡我!你算我誰啊,憑什麼管我要它還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