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清心一突，愣了好幾秒，“你說，愛？”
陳薇：“喜歡是放肆，更多關注的是自己的喜怒，來去相對自如，一旦愛了，就變克製了，會在意對方的感受，會瞻前顧後，小心翼翼。沈老師，喜歡就是一場狂歡，愛人卻要付出代價，曆來如此。”
陳薇一番話說完，沈見清沒有焦距的目光望了天空很久——朗日高懸，萬裡無雲，寧靜得像是能撫平一切陰暗。
她短暫地握了一下手，掐掉煙，說：“我再想一想。”
陳薇欲言又止，半分鐘後，說：“我在312，有事隨時找我。”
沈見清：“謝了。”
同樣的結束語落地，陳薇一步三回頭地出離開了辦公室。
沈見清依舊隻是穿著單薄的襯衣坐在窗口看天，看到太陽轉去另一邊時，起身清理辦公室裡的煙味，然後開車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趕在和秦越約好的時間之前停到領科門口等她下班。
什麼都很正常。
沈見清懶洋洋地靠著座位看秦越上來，說：“冷不冷？”
秦越沒等說話先咳嗽。
沈見清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握緊，等反應過來，
右手溫熱的手指已經觸上了秦越小石子一樣冷冰冰的鼻頭。
兩人俱是一頓，沉默突如其來。
沒持續多久，沈見清率先將輕觸的動作變成食指和中指輕夾一下鼻尖，笑著說：“誰讓你不戴口罩的。晚上帶你去吃點暖和的東西。”
話落，沈見清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靠坐回去。
秦越還靜著，有一秒，她覺得自己是吊在摩天大樓外麵的擦窗工人，安全帶扣得很緊，她舉棋若定，運籌帷幄，可腳下空得一陣微風就能把她吹到失去控製。
“阿越，自驚自擾不是你的性格。”
院長的話又一次從秦越腦子裡閃過，她沒太抗拒地想，她似乎真的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車子啟動，秦越靠回去，目光在沒有儘頭上的路上流散。
遇到紅燈，秦越眨了眨眼，拉近視線，看到擋風玻璃下的挪車號碼牌上，說：“沈老師，現在時間還早，我們能不能去看個電影？”
沈見清沒有猶豫：“行啊，前麵不遠就有個商場。想看什麼？”
秦越說：“不知道，沒關注過。”
沈見清笑道：“那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想看電影？”
因為心裡慌了，沒辦法和以前一樣精心盤算，處心積慮，隻能像個拙劣的新手一樣，笨拙地學著彆人怎麼追人。
秦越說：“聽工友說最近有幾部片子還可以，我忘了記名字。”
沈見清說：“那就去了再挑。”
最後挑了一部上座率奇低的愛情片。
儘管沈見清進去之前已經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還是在男主角一次又一次亂飛的五官裡，忍不住湊到秦越耳朵邊上，小聲問：“好看嗎？”
秦越說：“嗯。”
沈見清扭頭看著她，平靜目光裡透著一言難儘。
秦越停了差不多一分鐘才發現，她轉過頭和沈見清對視，“怎麼了？”
沈見清說：“電影太難看了，我看你洗洗眼。”
秦越問她，“我好看？”
沈見清挑眉，耳邊毫無征兆地傳來男主女誇張地呻YIN。
……這都能過審？
沈見清受不了刺激，想拉秦越走。
剛碰到手腕，忽然被她反手扣住，感受到她沒什麼溫度的五指從掌心滑下去，轉了個方向和她十指相扣。
沈見清微愕。
還沒作出反應，秦越已經側身過來，低聲說：“他們叫得難聽了。沈老師，你吻我脖子，我叫給你聽。”
沈見清瞳孔裡還沒有消散的微愕定格，腦子裡仿佛狂風過境，一瞬間就把她還沒有歸置妥當的思緒吹成一團亂麻。
如果沒有聽到秦越和關向晨的那些話，她是會愛上秦越吧？
應該還愛得很容易。
她太懂怎麼引YOU她了。
可她偏偏就是聽到了，而且至今矛盾無果。
沈見清垂眼，看到秦越偏著頭，漂亮纖細的脖頸就在自己下頜旁邊，她隻需要稍微轉一下頭就能吻到，但，如果這也是某人步步為營的計策之一呢？
沈見清的眼睛定在秦越脖頸裡，沉默，漆黑。
耳畔，秦越忽然出聲：“沈老師，不要嗎？”
一瞬間，沈見清腦子裡的亂麻被揉成團，她果斷到下意識一樣抬手捂住秦越的嘴，另一手扯開她的衣領吻了上去。
秦越喉嚨裡已經準備好的呻Y被禁錮在沈見清帶著香氣的手心出不了口，隻感覺脖頸裡敏感的皮膚被利齒研磨得陣陣發疼。
曖昧迅速在黑暗裡滋生、蔓延。
悄無聲息。
電影裡的聲音結束很久，沈見清才放開秦越，仔細幫她收拾好衣領，說：“走吧，這
種電影沒什麼好看的。”
座椅裡的按摩儀突然啟動，秦越被推得往前傾了一下，扶著扶手起身。
兩人從電影院裡出來，還不到四點半，走在旁邊的沈見清淡聲說：“要不要先去喝點什麼？現在吃飯太早了。”
秦越剛看完微信，收起手機說：“晚飯可能沒辦法在外麵吃了。”
沈見清轉頭：“有事？”
秦越：“嗯，臨時改個圖。”
“我送你去單位。”
“這個是我接的私活，圖在公寓的電腦裡。”
“那就去公寓。”
沈見清的態度不容拒絕。
秦越看著她乾脆的背影，抬手握了一下還在隱隱發疼的脖子，提步跟上。
秦越住的樓棟離大門很遠，兩人一路走過來凍得瑟瑟發抖。
尤其是秦越，電腦跟前坐幾分鐘就咳了幾分鐘。
沈見清聽不下去，從擁擠的陽台走回來，伸手關了顯示器說：“改圖不差這幾分鐘，先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
秦越看著黑下去的屏幕遲疑片刻，推開椅子進了衛生間。
沈見清坐到秦越的位置上，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水聲從衛生間裡傳出來。
沈見清動了動身體，看到秦越還保持著靜音狀態的手機亮起來，屏幕上是騰訊雲發來的一條續費提醒，提示她服務器馬上到期，不及時續費的話可能會影響正常業務。
這是秦越的事，沈見清本來不該管。
想起李老師在教室門口說秦越把掙來的錢都搭在了院長和那兩個小孩兒身上，她擰著眉沉默幾秒，坐起來打開顯示器。
顯示器旁邊的牆上貼著一張密碼紙，秦越騰訊雲的賬號和服務器賬號都有。
沈見清對照著輸入，幫秦越續費的同時順手升級了服務器配置.
她原先那個配置太低了，數據量稍微大點就得崩。
付款成功，沈見清關閉網頁，想登錄服務器確認。
鼠標下移，觸發屏幕下方自動隱藏的任務欄，沈見清動作微頓。
Devtools，這是軟件的開發者工具，連她這種天天和軟件合作開發項目的人都隻是能看不懂，不會用，秦越一個純硬件的開它乾什麼？
會？
沈見清詫異。
猶豫很久，沈見清點開了Devtools。
入目是一行行長短不一的代碼，雖然和硬件編程的語法有很大差彆，但沈見清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頭部定義的函數功能。
GPS——定位
Photograph——拍照
項目名稱——CAT_Security
沈見清一直跟學生講，寫程序要具備可讀性、可維護性和可變更性，有人能聽進去，有人改不了壞習慣。
秦越，她的代碼風格不敢說是無可挑剔，但至少在可讀性上超過了很多人，不然她怎麼一下子就看出來這段代碼是屬於誰的了——那隻曾經被她天天帶在身邊，後來不顧秦越意願，強行要過去的貓。
它最後一次定位和拍照是在昨天。
沈見清看著屏幕裡定格的日期，呼吸很靜。
寶貝了它這麼久，她竟然才知道它能定位，能保存人像識彆的結果，也是今天才知道它有個專屬APP，能在移動端隨時查看位置和照片。
秦越說回來是為了改圖，卻趁著她在陽台發愣打開APP的管理工具是想乾什麼？
看她還有沒有一遍又一遍地咬著簪子，和瘋了一樣ZW嗎？
沈見清鬆開鼠標左鍵，看著屏幕裡剛剛加載出來的照片，雙眼在一瞬間冰封。
“照片上的人是你姐吧？原來
美女DIY的時候，腿也是敞開的啊。”
“你知道你姐現在在外網有多火嗎？”
“你姐這張臉可比看片爽多了。”
沈見清赤LUO過去的最後一點記憶複蘇時，衛生間裡的水聲停了，秦越在裡麵走動。
沈見清平靜地關閉照片，把窗口切回代碼頁麵，然後最小化Devtools，移開鼠標，等任務欄自動隱藏了，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起身走回陽台。
不久，秦越從衛生間裡出來，看見沈見清還和之前一樣在陽台上看手機。
秦越扶著椅背，不敢聲張似的，放輕動作坐回去，把之前因為被沈見清留宿，忘了注釋的定位和拍照功能注掉，又下發了遠程升級程序的指令，最後清除了全部的曆史數據。
做完這些，秦越握著鼠標的手不受控製抖了一下，迅速打開原理圖繪製工具。
六點，圖改完。
秦越關閉電腦，站起來說：“沈老師，可以走了。”
陽台上，沈見清停了三四秒，才收起手機往裡走。
“秦越。”
沈見清叫住準備開門的秦越。
秦越回頭：“嗯？”
沈見清說：“跟我在一起吧。”
秦越腦子裡“嗡”得一聲，比前幾天沈見清突然態度大變，跑回去說要睡她，帶來的衝擊大得多。
她的思緒空白了很長時間，反複張開嘴唇又合上，遲疑了差不多半分鐘之久，才找到一絲平靜說：“你說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沈見清：“談戀愛。”
“我還挺喜歡你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以前遇到過什麼事，我不敢談戀愛，這幾天一直在糾結，反反複複的，跟個神經病一樣。”沈見清笑一聲，說：“現在我想明白了。秦越，跟我在一起吧，我喜歡你。”
秦越忙亂多日的心一瞬間飄至高空，胸腔裡滿得像是要炸開，眼眶也發熱酸脹，在情緒徹底失控之前，她偏頭避開沈見清地注視，做最後一步確認，“為什麼喜歡我？”
沈見清嘴角的笑淡下去，臉上沒了表情，“你對我好啊，我之前不敢承認，現在，感激不儘。”
沈見清一步步走進秦越，看著她眼睛裡竭力克製的光芒說：“所以，秦越，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秦越手發軟，越來越控製不住，但最終還是轉過頭，望住沈見清的眼睛，說：“要。”
沈見清抬手撫摸秦越泛紅的眼角，笑著說：“那我們就好好談一場戀愛吧。”
這場戀愛一定會讓你畢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