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琢磨,秦越的研究生涯才剛剛開始,她就是申請提前畢業,也至少要在這裡待滿兩年。
這個時間不算短。
她就不信一個兩年不行,兩個還是不行。
周斯瞬間信心滿滿,開著車打道回府。
她真的很忙啊,忙死了,會擠著時間過來秦越學校,純粹是一周沒見了,想她。
明天開始,她沒日沒夜趕工的日子就又開始了,很難再騰出來時間追她,希望宋迴等人都自覺點,彆沒事給她找不痛快。
宋迴仿佛有所感應,好好坐著突然打了個寒顫,看到秦越從門口經過,去了隔壁教研室。
導師周學禮一見秦越進來,立刻說:“秦越,你現在趕緊回宿舍收拾行李,跟我出趟差。”
沒等秦越問周學禮出差的事由,已經留校當了講師的師兄師揚已經先一步開口:“上次就是〇七一的項目,師妹隻去了三天,回來的時候就有點咳,這回少說也得兩個月吧,她能受得了嗎?”
秦越現在的身體比以前好了很多,能騎車,能快步走路,但是〇七一的基地在山腳下,比江坪還北,一入冬馬上就成了冰雪城,秦越在那兒凍了幾天,沒能頂住,回來之後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
師揚是個女兒奴,天生操心的命,有點擔心秦越。
周學禮說:“方案討論階段和項目開發階段都在所裡,最後做實驗才去基地。所裡的條件還行。”
師揚:“好吧,那師妹你現在就回去收拾?具體情況,我們路上再說,之前還以為這個項目沒希望了,臨時才接到的通知,辛苦趕一
趕。”
秦越說:“好,我馬上去。”
路上,師揚言簡意賅,和秦越介紹了項目內容:通過外部測速判斷導彈的毀傷威力,以此為依據對導彈進行進一步的設計優化,同時通過對不同距離目標的毀傷效果分析,得出並控製最佳引爆時間。
這裡麵涉及到導彈設計、主體控製、外部測算等,是個多方合作的項目。
〇七一秦越了解,軍工保密單位,肯定會牢牢攥住核心的設計部分,而他們擅長高速信號處理,應該會負責外部測算,至於其他的,師揚說不知道。
秦越也就沒再多問,踏實地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睜眼就是皚皚白雪。
自從離開江坪,秦越就再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她回去的幾次都是晴天,待的時間很短,等不到冷空氣過去就又走了。
之前去〇七一也不過是雪後初晴,她隻在刻意搖晃鬆枝的時候,感受過大片積雪灌進脖子的冰冷。
師揚看到秦越走神,伸手拍了下她的座位說:“師妹,走了。”
秦越回神起身,順著廊橋走入機場。
〇七一負責對接他們的仝河已經在出口等著。
看到周學禮,仝河立刻迎上來說:“周老師,好久不見啊,一路辛苦了。”
周學禮:“哪裡的話,還要謝謝仝工特意過來接我們一趟。”
“仝工,童工,您還是喊我小仝吧。”仝河接過周學禮的電腦包,說:“我先送您和學生去賓館,等其他幾家都來了,晚上一起吃個飯認識認識,後續好開展工作。”
周學禮說:“行。”
仝河很健談,一路上和周學禮從當地的風土人情聊到〇七一對外協單位的管理規定,幾乎沒有一秒停歇。
師揚偶爾接一兩句。
坐在後麵的秦越和其他幾個學生則全程玩自己的。他們在為難得一見的大雪興奮,秦越單純發呆。
到了賓館的停車場,師揚一眼就認出了從一輛私家上車下來的人,他壓著聲音對周學禮說:“周老師,江大也來了。”
周學禮不意外:“江大二院有幾個年輕人在自動控製方麵很有建樹。”
師揚點點頭,讓旁邊的男生幫秦越拿行李。
一行人跟隨仝河朝賓館入口走去。
秦越單薄的身形消失在門口那秒,江坪大學負責這個項目的帶隊老師沈見清從車上——紅唇卷發,一身休閒款的灰色大衣配白色的短款尖頭高跟靴,看起來時尚又高級,就是表情太過寡淡,語氣也嚴肅到讓學生不敢隨意嬉鬨。
“沈老師,您這邊的人都到齊了嗎?”〇七一的人過來說。
沈見清:“還有兩個,十分鐘左右到。”
“那您看我們是先去辦理入住,還是等人到了一起?”
“你們先去,我在這兒等他們兩個。”
“好的。”〇七一的人說:“您的車牌已經提前報備過了,可以在所裡自由出入。”
沈見清:“好的,謝謝。”
〇七一:“您客氣了。”
“各位老師、同學,我們這邊來。”
沈見清目送一行人進門之後,走到車子另一側,從包裡拿出根煙點上。
很快,青白煙霧順著徐徐降落的白雪逆行而上,一次又一次消失在冷空氣裡。
沈見清微闔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雪片在她頭上、肩上、眼睫毛上靜悄悄地堆積,和賓館前台熱鬨的寒暄大相徑庭。
“哎呀周老師,久仰久仰,今天終於見到您本人了。”江坪大學的老師呂智熱情地握著周學禮的手說:“我最近正在拜讀您今年11月份發表的那篇SCI,有幾個地方不太理解,剛好趁著這次機會向您請教請教。”
周學
禮客氣地說:“交流可以,請教就算了。”
呂智頓時對周學禮更加崇拜,拉著他直接開問。
兩邊的學生年齡相仿,都不是悶塞的性格,沒幾分鐘也聊熟了,大家圍站一圈,明裡暗裡地炫耀各自的學校和導師,除了秦越。
秦越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地看著遠處勉強露出一角的黑色車身。
沒來的人應該不會那麼巧就有她。
早在兩年前院長就說了,人和人的緣分來來往往,大多數都是過眼雲煙,而不該屬於她的那一片早就已經散得乾乾淨淨了。
“秦越,走了。”師揚喊人。
秦越回頭應一聲,快步經過對她行“注目禮”的一眾人,朝師揚走去。
他們上樓之後,沈見清的學生之一譚景皺著眉毛對呂智說:“呂老師,你有沒有覺得‘秦越’這個名字很耳熟?”
呂智還沉浸在見到活的周學禮帶來的興奮裡難以自拔,聞言隨口道:“眼饞人姑娘直說,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師給你保媒。”
譚景一喜,故作矜持地說:“真的啊?”
呂智睨他:“這會兒站你麵前的要是沈老師,你敢這麼反問她嗎?”
譚景後脖子忽然一涼,快速回頭,接到另外兩個人的沈見清正好推門進來。
譚景立馬轉過身,畢恭畢敬地喊了聲:“沈老師,樓老師。”
沈見清:“嗯。”
樓老師笑眯眯地走過來,拍著譚景的肩膀說:“小夥子可以啊,才大一,你們沈老師就帶你出來了。”
譚景偷摸看一眼麵無表情的沈見清,乾笑道:“運氣好,運氣好。”
沈見清說:“覺得隻有運氣,沒能力的,現在就可以走。”
譚景欲哭無淚,他真的隻是隨便客氣一下啊。
樓老師朝譚景使個眼色,讓他先去一邊等著,然後走過來和沈見清說話,緩和氣氛。
“沈老師,你現在越來越嚴肅了,我都有點怕你。”樓老師玩笑著說。
沈見清把身份證遞給前台,說:“內部可以適當的藏巧守拙,有外人在,既不能鋒芒太露,給自己樹敵,也不能太過謙虛,讓人覺得不可靠。”
呂智笑道:“還是沈老師考慮得周到。譚景,聽到了嗎?”
譚景連聲點頭:“聽到了聽到了。”
聽到個鬼,他現在隻想趕緊找呂智,讓他收回給自己保媒的話。
就他導師這嚴肅勁兒,呂智前腳開口,他後腳可能就被沈見清逐出師門了。
嗚嗚嗚。
他好難。
但他還是覺得“秦越”這個名字在哪兒聽過。
在哪兒呢?
揣著這份疑問,時間一晃就到了晚飯。
秦越剛睡醒,精神不好,強扽著神經跟在周學禮旁邊認過人便去學生那桌找了個位置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向晨聊微信。
關向晨:【元旦回來不?】
秦越:【不回,臨時被導師拉來出差,至少忙兩個月。】
關向晨:【不願再笑.jpg】
【過年總回來吧?】
秦越:【嗯。】
關向晨:【怒搓狗頭,表達快樂.jpg】
【你在哪兒出差?】
秦越點擊鍵盤。
還沒從選項裡找到第一個字,忽然聽見周學禮叫了自己一聲。
秦越站起來往過走。
周學禮側身過來,用手擋著嘴,悄聲說:“我忘帶解酒藥了,你去車上幫我拿一下。”
秦越:“好。”
秦越快步往出走,拉開包廂門的時候,忙完過來的沈見清恰好抬手準備推門。
猝不及防的四目
相對,秦越隻是微不可察地握了一下門把,就垂下眼睛說:“沈老師。”
沈見清垂在身側的手指一瞬間蜷緊,心臟沉得像是要墜入無儘深淵。
兩年不見,這個曾經在她唇上,心臟上,水潮湧動的地方叫了她無數次沈老師,問她夠不夠,還要不要的人,現在連看都不願意多她一眼。
她這麼做無可厚非,可……
“秦越,你認識沈老師?”
包廂裡傳來周學禮疑惑的聲音。
秦越和往日裡對沈見清畢恭畢敬的學生一樣,替她拉開門,側身站到一邊,說:“不認識。以前上班的地方在江坪大學對麵,去蹭過沈老師幾節課,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