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亮,黑熊在附近的屯戍塢堡裡過夜。
入睡後難得做夢,來到一片群山環繞的山穀。
群山各有溪流彙出凝聚在穀中形成湖泊,這些湖水又衝刷兩山之間的峭壁石岩,衝出一條向外流淌湍急河流。
湖泊邊上田野阡陌縱橫,卻沒有播種,也沒有屋舍,隻有兩株桃樹。
當黑熊看到這兩株桃樹時,彼此之間距離瞬間拉近,仿佛瞬移一樣,也可能僅僅是他的視線聚焦、迅猛拉近了觀察距離。
幾乎是本能認出了這兩株桃樹,一株是壽桃,一株是血桃。
周圍田野之上皆是雜草,遠處兩匹馬兒歡快吃草。
黑熊再次瞬移,就見馬兒之間躺著個七八歲少年,用田野雜草編成頭環,裝飾著黃白小花,正呼呼大睡。
再看遠處,立著一排排持戟叉腰的石雕、木雕。
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木雕是一二級的道仆,石雕是道兵,當首的是高順、袁術。
除此之外,再無什麼了。
其他白法力洗練的皇菊、薄荷、艾草之類,都被歸類於雜草,埋沒於各處,不值得夢境單獨顯化。
隻是轉了轉,黑熊身形連著夢境一起崩散,碎片化成白光。
等他重新睜開眼,已經是新的一天。
他走出土樓,就見金色陽光灑在不遠處的山壁之上。
塢堡各處炊煙升起,早起的老人、少年驅趕獸群,他們都騎著馬,也有一些青壯年步行跟隨。
但看這些青壯年的衣裝、氣質,地位與匈奴人的奴仆類似。
經過昨夜魏越的介紹,黑熊已經知道周圍戍堡裡的人都是當年朔方四郡內遷的軍民,普遍是戍軍為主。
各戍堡維持著軍事管理製度,頭目也是世襲,就連官職也是私下傳承。
就比如這裡,管理戍堡的原本是呂家。
魏越受傷殘疾返回後,就由魏越管理。
呂布敗亡後,子女已被曹操誅殺一空,所以由魏越繼承‘越騎校尉’這個內部稱呼。
周圍戍堡也是類似,青壯年追隨呂布、張揚在外創業,兩人滅亡後,青壯年也折損嚴重,能回來的也多是輕微的半殘疾。
見他睡醒,仆人通知魏越,魏越當即來邀請。
現在漢胡對抗越來越激烈,周圍一些雜胡部落已經開始殺戮劫掠來的男女,向遠處逃遁。
等這些雜胡再殺回來時,必然會結成更大的軍事同盟,這就不是戍堡能抵抗的。
魏越來時,就見土屋內黑熊與呂布麵對麵而坐,呂布正用黑白棋子在地圖上推演戰況。
其實是黑熊一心二用,自己撥弄幾個棋子,再控製呂布撥弄幾個棋子。
魏越本要開口,頓時閉嘴,小心翼翼靠近。
現在呂布不能開口說話,但手腳齊全,力量更大。
對於這種狀態下的呂布,魏越也沒什麼好恐懼的,起碼呂布每日還能清醒那麼一段時間。
如果幾十年、上百年時間裡,還是這樣的狀態。
這跟長生有什麼區彆?
雖說不能吃喝,也可能無法再跟女子玩耍,可魏越三十幾歲已經厭倦了這些。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變成自己兄長這種狀態。
各處戍堡裡身形偉岸的少年足有近百人,而上一代裡的‘長人’數量更是有限。
所以他已經對得起祖宗了,若能追隨兄長讓形體長久存留於世,那人生又有什麼可遺憾的?
故而他十分殷切,對自己的事兒也越發的上心。
隨著他靠近,黑熊呂布也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繼續推演。
魏越也不敢打攪,就跪坐在側旁,觀望推演的局勢變化。
見牛皮地圖很大,竟然將荊州、揚州也囊括進來。
最讓他感到詫異的是,呂布竟然將劉備、劉表也當成了假想敵,在武關道南端布置了七顆棋子。
魏越通過觀察已經判斷出一顆棋子大概等於兩三千人,也就是說呂布始終在警惕劉備、劉表的偷襲。
當然了,劉備不具備這?實力,他必須依靠劉表借兵,才能聚集兩萬規模的軍隊。
可是交州牧張津、江東孫權,以及曹操會放任不管?
所以隻是推算的極端情況,不能忽視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但也不能太過重視。
外圍勢力都是這樣相互攀咬、製衡的狀態,而讓魏越最在意的是西河匈奴。
左賢王劉豹已經逃到離石,正在那裡征集匈奴各部;緊接著劉去卑也逃向西河,逃的時候彙合了茲氏城中的王庭貴族,給劉豹帶去了祭天金人。
黑熊不在意劉去卑的生死,他對祭天金人很感興趣。
但更想跟劉豹打一場決戰,所以這種情況是他放縱才產生的。
地圖上推演小半個時辰,魏越看到了最終的決戰兵力。
劉豹五萬人,還有兩萬援軍,位於茲氏;牽招兩萬人,在北邊晉陽;黑熊兩萬人,在南邊雀鼠穀。
明顯這是要做出撤退的姿態,引誘劉豹來追。
雀鼠穀是汾水河穀,不能說多麼險峻,但絕對是河東、太原之間大軍通行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