轀輬車緩慢而快速地行駛在路麵上,激起塵土陣陣。
《王度記》裡有記載,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一。
這並不是說天子必須六駕,天子是可以選擇的,上限是六駕。
其他人則不能僭越。
現在周天子不再,周朝這套禮儀還是被延續了下來。
不過趙荷華和始皇帝老爹乘坐的轀輬車卻不是天子六駕的儀式,而是四駕,據02說,六駕出行雖然很有氣勢,卻不如四駕更加輕便。
趙荷華覺得這是老爹在特意將就自己。
02卻死活也不想承認。
趙荷華在02不滿的尖叫聲中,站在始皇帝老爹的腿上,趴著窗戶看向外麵。
這一支前往雍城的隊伍很長。
最前麵是手持利刃,騎著高頭大馬負責開路護駕的護衛軍,緊隨其後的立車,立車上並未設有車廂,人隻能站著。
即便如此,車上的人也是十分威風凜凜。
他們皆是站在傘蓋之下,眼觀八路,耳聽四方,若是有風吹草動,車裡泛著冷金色光芒的青銅弩機、箭頭和盾牌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她所乘坐的轀輬車被護在中間。
左右兩邊稍微落後半步的是副車,副車都是四駕,裡麵坐著兩位太後。
再往後看就是呂不韋等臣子乘坐的車,從四駕到三駕,再到二駕,秩序井然,甚至還有儀仗樂隊。
莊嚴的樂曲,緊湊的鼓點聲隨著隊伍的前進,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這支隊伍完全看不到儘頭。
無論是鹹陽城的黔首,亦或者是田野裡勞作的男女老少,在秦王車隊經過時都默契的興奮地迎上前,高聲歡呼。
……
倒也不全然是出於對君主的崇拜和仰慕。
趙荷華看出來了,大部分人就是湊個熱鬨,給平平無奇的生活裡增添幾分樂趣。
就和後世人去看廟會的心態差不多。
02倒是覺得奇怪,它以為的兩千年前的老百姓都是麵朝黃土,神色麻木的群體。
趙荷華覺得係統真是個矛盾體。
它既認為這個時候的能工巧匠做出來的工藝品,後人無法複刻,又認為現在的人麻木平庸,不如後世人有靈氣。
她道:“其實隻要是人,無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都是一樣的。”
“無非是生活方式和使用的工具不同而已。”
“正是有了他們的不斷探索和創造發明,才有了我們後世人更加舒適便捷的生活。”
02隻是一個係統,確實不太明白人類的所思所想,聞言默不作聲,瘋狂敲打數據,記錄這個發現。
趙荷華又說道:“想要百姓發自真心的擁護君主,那就要給予他們想要的利益。”
“他們要的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衣食住行方麵的需求。”
華夏的百姓確實是最溫順的,如果不是實在逼迫的他們連活著都是奢求,他們其實並不會造反。
安撫六國遺民的辦法同上。
治國如治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至於那些最能攪事的貴族無非是想追求更大的利益,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對待他們,能用利益引誘的就引誘,不能的就全部殺了,以絕後患。
秦王政聽到這裡,微微頷首。
*
銀月皎潔,繁星點點。
從鹹陽城出發再到雍城一共一百五十多公裡,即便是快馬加鞭也得要上四個時辰左右。
趙荷華天不亮的時候就被抱上了馬車,到雍城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雖然車廂裡有軟臥。
但是坐車坐了這麼久,她還是麻了。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老爹加冠親政的地方一定要選在距離很遠的雍城,在鹹陽城不好嗎?
02解釋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趙荷華:“那就長話短說。”
02:“總的來說是因為雍城是秦國的宗廟……”
秦國這一支贏姓族人和趙國王室的贏姓本來是一支,都是贏姓趙氏。
前者是秦非子為周孝王養馬有功,受封為周的附屬國,到秦襄公時期則又因為護送平王東遷,被周王室正式冊封為諸侯國。
02:“烽火戲諸侯知道不,平王就是那個周幽王的兒子。”
趙荷華:“然後呢。”
02:“雖然周王室確實是給秦人分封了土地,但是這裡有個誤區,這片土地其實並不在周天子的管控範圍內,而是被西戎人給攻占了。”
“是曆代秦人不斷血戰拚搏,才奪回了這個周王室‘封’給自己的地方,並將其不斷擴張,成了實至名歸的諸侯國。”
趙荷華陷入沉思,這就是王道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周王室分封了土地,不過得靠諸侯自己去打,打的贏就實至名歸,打不贏以後再封給下一個幸運兒。
至於打不贏的結果,無非是全族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