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覺得如何?”
梁渠見幾人把冊頁翻到末尾處,出言提問。
“妙,大妙!”
“梁大人學究天人,略一出手,非同凡響!”
“素來聽聞梁大人多有奇思妙想,學堂裡開創拚音法,河泊所裡新創船錨,未曾想連種田亦有妙法,當真百聞不如一見。”
義興鎮長春分堂,掌櫃為平陽縣總堂陳掌櫃的兒子,故稱小陳掌櫃,對梁渠的合種創意推崇備至。
梁渠今非昔比,聽彆人誇獎聽得耳朵生繭,沒有放在心上,何況全是前人智慧。
“大家無需顧忌,有問題儘管說,實不相瞞,本人對飼養黑斑蛙與金線水蛭了解不多,有沒有利害衝突之處,暫且不明。”
“梁大人太過謙虛,老兒認為僅從稻-蛙,稻-蛭的養殖方式上來看,並無太多不妥之處,至少處理得當,互補互養的情況的確能夠實現,困難度不大。”
“一旦實現共同養植,那原先的每一畝蛙田,至少能憑空多出一畝地的稻穀產出,增收同時,減少肥料,飼料使用,降低成本,大大提高產出率!”
兩位藥材商越看越高興,對梁渠的設想心悅誠服。
此番前來,二人本沒有抱太多期望,隻當“陪太子讀書”。
不過分的要求當場答應,隻當博一地豪強好感,太過分,花錢去找藥材商會從中斡旋。
混藥材圈,哪少得了與武者打交道,沒人是泥捏的。
萬萬沒想到,能從一個世代漁家子手中收獲如此大的驚喜!
種田講究極多,首要為肥料。
何為肥水不流外人田?
拉屎撒尿要往自己田裡漚肥的地方堆!
無論河底淤泥,漚肥過的糞便,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除肥料外,種田的另一大問題為蟲害。
大順沒有農藥,不意味著不治蟲,較為常見的方式是使用嘉草、莽草。
沿海地區更會把蠣殼煆燒生成蠣灰,利用蠣灰的堿性當作除蟲劑。
使用的方法包括混入種子收藏、伴同種子種植、浸水或煮汁噴灑、點燃熏煙、塗抹蟲蛀孔等。
一樁樁一件件,全要人力與投入。
稻-蛙共同養殖不同。
蛙糞即肥料,蛙自己還會吃蟲!
稻蛙共養,減少肥料使用同時,變相解決掉蟲害問題且降低飼料投入!
此外二人還懷疑,蛙田裡種水稻,對提高黑斑蛙的產量一樣有幫助。
尋常養蛙,無非開鑿出淺水塘,把所有蛙種集中養進一片淤泥地裡,用網圍住。
養的稍密一些,幾天不注意水質,動輒鬨上幾場傳染瘟疫,成塘成塘的病死。
養殖環境無論如何比不上鬱鬱青青的稻田。
至於稻-蛭,相比於稻-蛙較為複雜,不過大體情況仍差不多,無非細節差彆。
見兩人沒意見,梁渠拍板。
“既然二位沒有問題,我可當真了,隻是煮好飯後,飯要怎麼吃,兩位有沒有說法?”
兩位藥材商對視一眼,私語幾句,年齡偏長的一位站起身來。
“梁大人,不妨如此,那十五畝田經營算我們頭上,由我們的人來種植,此外我們二人各出一百畝,共湊二百一十五畝整。
不搞什麼夏耕,從春耕起試驗效果,虧了,由我們二人自負,賺了,十五畝田收益全歸……這位……”
“陳慶江。”
“全歸慶江閣下,餘下兩百畝按往年平均利潤,所有多出來的收益,梁大人自取一半。
日後擴大規模,全部如此,多出的利益五五分,成本,人工,經營皆由我們承擔,如何?”
梁渠思索一陣。
“善!”
種田養殖,最大的成本實際是時間。
一旦錯過時間段,隻得等來年。
兩位藥材商實力雄厚,試驗階段便如此大手筆,梁渠自然沒有意見。
何況多出來的收益五五分賬,梁渠完全是無本買賣,不會牽扯到任何精力。
雙贏。
最關鍵一點,養殖是資產,能拉動大範圍百姓致富!
許多地方豪族,為什麼不能輕舉妄動,哪怕他犯事。
正是其紮根之深,與地方整體利益休戚相關。
動一發牽全身。
簡單商量好利益分配,梁渠留眾人吃上一頓午飯。
正好範子玄送來的飛龍沒吃。
接下來數天,稻蛙,稻蛭養殖於兩位藥材商手中得到進一步完善,同時雙方擬定好協議,委托藥材商會找中間人擔保,簽字畫押,隻是中間人身份讓梁渠始料未及。
“山長!?”
趙記撫須微笑。
“怎麼,見到我很意外?”
梁渠恭敬作揖:“學生確有驚訝,實沒想到山長您會來當中間人。”
小陳掌櫃拱手道:“趙山長德高望重,素有名望在身,再合適不過。”
“你們之間的協議我事先看過,稻-蛙,稻-蛭種法若真能提高每畝田地產出,推廣開來,實乃利事,古今之爭,無非田地裡的那點產出罷。”
“山長真知灼見!”
中間人有好處不假,趙記愛惜自己的羽毛亦真。
單純的利益協商,趙記絕不會出現在此。
楊東雄其實更好,本地豪雄,且和藥材商會一樣有關係。
但誰讓楊東雄是梁渠師父,親疏有彆。
中間人全認可,協議沒有問題。
梁渠乾脆利落,當場簽字畫押,按下自己的爵印,名印,一式兩份,由雙方各自保管。
數天後。
陳慶江的十五畝田野在水牛的辛勞下開墾出田壟,蛙溜,田埂邊雜草上掛著的冰霜尚未完全消融。
梁渠身邊有養殖戶陪同。
“如梁大人所見,所有田地預計至四月份開墾完成,裝好竹筒和圍欄。”
“新田要養蛙,一般會做什麼?”
“會先消殺。”
“消殺?”
“即每畝地先用一百四十到二百四十斤攪拌成漿的生石灰潑灑一遍,以殺死敵害和蟲卵,覆滅疫氣,防止黑斑蛙生病。
清塘十二時辰後加水淹沒田麵,如此再浸泡十二時辰排乾水分,最後重注新水至八分滿,大約三天時間,方能投放黑斑蛙種。
待夏天移種稻穀,大概便是蝌蚪長出四肢的生長階段,按照大人計劃,與我們平日養蛙本無太多區彆,隻是中間加上一個插秧環節,改變蛙塘地形。”
見養殖戶講的頭頭是道,梁渠不禁點頭。
創意給了,剩下的由他們去搞,坐等收錢,擴大規模,成為豪強。
搞定養殖大業,此後半月梁渠皆無太多要事。
池塘邊,一棟二層木屋嶄新出爐,而龍人說過的蛇妖始終未曾出現。
安逸得很。
直至出正月。
梁渠終於收到遠自流金海的大師兄回信,騎馬趕去驛站接收包裹。
包裹入手,分量不輕。
梁渠心砰砰直跳。
他搓動指腹,緊張地揭開包裹。
布包正中,兩本曆經歲月沉澱的黃皮古書映入眼簾。
《青龍殺經》!
《青龍七殺槍》!
觀摩前後,封皮封麵俱在,皆無太多破損!
整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