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二渡洪澤河(1 / 2)

“陳千總,你真是害慘了我啊!”

中軍大帳外。

於鬆氣得想罵娘,就差直接說出“想送死你自己去,彆帶上我”這句話了。

“於參將。”

陳三石沉聲道:“按照我說的走,不一定能活,但是跟著他們,絕對是個死!”

一萬八千人,活到最後的不會超過一百八十人。

“唉!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說的?”

於鬆滿臉無奈:“陳千總,你要是把我害死,我……我就不說了,我家八個娘子,十二個孩子,肯定要找伱拚命!走吧!”

指令傳達。

路書華、謝思述等人,也是滿臉驚愕。

“搞什麼?”

“陳千總你瘋了!”

“不跟著大軍一起,單獨行動,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

“荒唐!”

路書華抱著劍,麵露不悅:“同樣是千總,我們為什麼要因為他的一句話就脫離大軍,要去你們自己去,我去找沙將軍!”

“路兄,你等等我,我也去。”

謝思述快步追上。

“你們兩個是不是缺心眼!”

白庭芝嘲諷道:“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但路書華和謝思述很快就被趕回來。

沙文龍的命令已經下達,不會再隨意更改。

“你們這些千總,參將的,怕個什麼鳥兒?一群窩囊廢!”

朱仝罵罵咧咧地說道:“想當初,石頭在鄱陽縣帶著我們用殘兵乾翻蠻狗兩萬人,然後又在數萬大軍的追殺下,帶著四萬百姓,一路從雲州到幽州,最後不也活下來了!一群傻狗!”

“大膽!”

謝思述怒目而視:“你一個百總,也敢跟我說話不乾不淨?找死!”

“我看這位兄弟說得很對!”

白庭芝扛起闊刀:“怎麼,你不服氣?”

“鏗——”

一片拔刀之聲響起,兩邊人馬針鋒相對。

“夠了!”

陳三石沉聲道:“生死關頭,你們還要內訌?!朱仝,你給我退下!路兄、謝兄,也請你們相信我,如果渡河之後,咱們真的遭遇重大損失,你們兩個儘管來砍我的頭,我絕對不還手!”

“好!”

路書華這才作罷:“這可是陳千總自己說的,大家都做個見證!”

他和謝思述隻是放棄競爭首席真傳的位置,但他們身上屬於天才的傲氣從來沒有減少過半分。

尤其是路書華,還有個武聖師父,自然也是將來的劍聖,怎麼可能會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

“許文才!”

陳三石高聲道:“拿輿圖來!”

……

“世子殿下好謀略。”

沙文龍讚歎道:“此行在陽春府分開以後,他們隻要敢過河南下,就必定是死路一條,我們靠著陽春府,起碼也能支撐二十日。”

“不是我好謀略,是他自己急著去死。”

曹樊坐在馬背上,單手拖著青龍偃月刀:“能成全他,何樂而不為?”

“好啊,此子早就該死。”

沙文龍何嘗不知道,自己被調走是因為露餡。

他是最不希望對方成長起來的人,否則的話恐怕會有滅頂之災。

“董安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曹樊唾棄道:“當年,他選鋒輸給房青雲,要不是我皇爺爺欽點他當武狀元,又給足修煉的資源,到今天撐死也就是個一營副將,怎麼可能做到巡撫的位置,統管一州軍政要務!”

“奇兵天數的誘惑力太大了。”

沙文龍猜到緣由:“世子殿下,倘若有人以武聖之上的法子為誘惑,叫你拿東西去換,你肯定也會換的吧?更彆說,江山又不是他的,對於他來說,無非是換個主子罷了!”

“真該死!我大盛朝寬仁待人,偏偏養出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孫象宗還好,起碼他這麼多年立下過諸多功勞!董安,真是該千刀萬剮!”

曹樊腦中複盤著明州目前的局勢:“沙將軍,你還記得陳三石剛才說的話嗎,他說,陽春府內不會有糧草,要真是這樣,我們該如何是好?”

“沿途搜集吧!”

沙文龍對於這件事情,采取謹慎的態度:“在趕到陽春府之前,還會路過不少縣城,把他們的存糧調走。。”

畢竟守城,最大的問題就是糧草。

隻要糧草夠多,城牆夠高,就能夠一直守下去。

“明州今年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曹樊說道:“很多地方鬨災,聽說連稅都收不齊,隻依靠官府的存糧,隻怕是不夠。”

“那就再從百姓手裡征調一部分。”

沙文龍說道:“無非是苦一苦百姓罷了,世子無須擔心,罵名我來擔。”

“沙將軍大義!”

“……”

……

鷹嘴山。

赤眉軍主力營寨。

中軍大帳。

沙盤前。

賈四爺自幼就被父親帶上眉山投奔山匪,僥幸拜了個好師父,習得一身武藝,後來更是把山寨發揚光大,吞並整個眉山區域的所有山寨,一家獨大,擁有兩千多兵馬。

他知道,山賊大到一定地步後,就必須變得更強大,否則下一步就是覆滅。

但賈四爺光憑著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繼續擴張,直到忽然有一天,一名書生來到山寨,說要幫他們做大做強,將來當個明州王也不是沒可能。

一開始,賈四爺對此是嗤之以鼻的。

因為這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說是要上山為匪,結果連個投名狀都沒有,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書生跪下來說,給他三個月。

三個月後,他把眉山山匪變成正規軍隊,做不到的話,就以死謝罪。

但要是做得到,就幫他去搶親殺人。

賈四爺覺得有點意思,就給了他這個機會。

等到三個月過後。

他手底下的弟兄們,真的就像是換了一批人似的,不僅僅軍紀嚴明,而且能使得出軍陣,簡直就跟明州官兵一樣,不對,比明州官兵強得多!

“先生大才!”

當時賈四爺就跪了,知道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人留下來,立馬領著弟兄們下山幫他搶親。

書生喜歡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兩人私定終生。

一開始,大戶人家也沒說什麼,因為書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秀才,大家都說他早晚有一天會是舉人,直到一年年過去,一年年的名落孫山。

書生成了十裡八鄉的笑話。

大戶人家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他哪遠滾哪去。

後來,書生和小姐就相約私奔,被發現後打斷了腿,還把小姐許配給當地的一個官員的傻兒子。

嘿!

這小子還是個情種,而且夠狠!

搶完親之後,連夜就把官員全家上下五十幾口殺個乾乾淨淨,男女老少一個不留。

結束之後,書生還躲在外麵沒有走。

問他做什麼,書生說:“肯定還有躲起來的小孩兒沒出來。”

還真被他說中了!

半個時辰後,一個十歲不到的少年從地窖裡爬了出來。

書生上去就是一菜刀,把少年腦袋剁了下來。

有本事,還狠!

回去以後,書生就坐上眉山第二把交椅。

時間久了。

他們發現,書生手裡有仙物,天書!

天書上麵,記載的是各種借助天地之勢的奇門陣法,他就是靠著天書練兵的。

賈四爺幾個人動起歪心思。

可等他們把天書搶過來以後才發現,沒有用,根本就看不懂,後來慢慢明白,這書生是被神仙選中的人,就是來帶領他們推翻腐朽的大盛的。

於是,梁二當家就變成了大當家。

他們招兵買馬,起義造反。

一開始的時候,簡直是一呼百應。

有好幾座城池,都是老百姓主動開門放他們進去的。

慢慢的。

梁大當家,就成了梁大帥。

然後,還能跟西齊國的皇帝書信來往,又用天書收買了明州巡撫董安,之後更是跟他們幾個人製定下一個三分天下的策略,準備用五到十年的時間,成就一方霸業。

到時候,他作為起義元老,起碼也能封個侯爺,老賈家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做到人為天這麼好。

“項宗主,怎麼樣,當初你加入我們,是你最正確的選擇吧?你是玄象境界,將來混的肯定比我強得多!”

“哈哈哈哈!”

項田放聲大笑:“賈四爺說的沒錯,真是要多謝四爺當初的密信,否則的話,我到現在還在跟其餘幾個宗門低三下四呢。”

他們宗門本來是超一流宗門,但是近百年來後繼無人,再也沒有出過武聖,到他這一代,後輩更是連出個玄象境的資質都沒有,這樣下去淪落成二流三流宗門是必然的事情,產業更是隻會越來越少,如此下去,不如放手一搏,拚出個天地來。

“來來來,倒酒!”

賈四爺笑嗬嗬地端起酒碗。

“混賬!”

正要飲酒的時候,大帳忽然間掀開,一名穿著玄鐵重甲的將軍闊步闖入,他神色鄙夷地看著眾人,嗬斥道:“戰事尚且沒有結束,誰允許你們私下飲酒,耽誤大事,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董大人言重了不是。”

賈四爺滿不在乎地說道:“大局已定。”

“涼州兵還沒有全軍覆沒呢!”

董安怒喝:“本帥問你們,是誰走漏風聲,讓趙無極拒絕跟我合營的!”

“董大人息怒。”

項田接過話,解釋道:“絕對不是我們!根據抓來的活口問話,應該是後方預備營裡麵傳來的情報。”

“預備營?他們當中有人能猜到此策?”

董安眯起眼睛:“袁岱?不,他要是能猜到的話,就不會被我砍死,預備營都有誰,把所有的參將名單給我!”

“在這!”

“這些參將,都是酒囊飯袋,不可能是他們!那個世子曹樊,懂得兵法,但很死腦筋,也不是他!”

董安問道:“還有嗎?”

“沒了。”

賈四爺說道:“除此之外,就剩下一堆千總,不過這些千總不一般,都是此次選鋒出來的,有好幾個武聖之體,哦對了,孫象宗的關門弟子也在。”

“我知道。”

董安扔掉名單:“那個渡河的陳三石,對吧?十有八九,是房青雲那個殘廢提前告訴過他什麼,又是這殘廢壞我好事!”

“董大人,咱們接下來……”

項田說道:“怎麼安排?”

“我剛剛得到情報,大盛朝廷已經派來十七萬兵馬前來明州!你們還有心情喝酒!”

董安指著沙盤:“我們務必在盛朝大軍趕來之前,把明州境內的涼州軍全殲,然後全力應對外敵,絕對不允許在內部留下刀子!”

這四萬涼州兵,不論怎麼說都不能留下。

這可是四萬精兵!

就算盛朝地大物博,也是極其慘痛的損失。

更彆說,其中有五個武聖之體,還包含一個皇長孫

隻要他們死後,整個北境未來五十年都會青黃不接,拿下北境隻是時間問題。

“傳我的帥令!”

董安儼然成為最高指揮,他用長刀指著沙盤:“他們現在隻有一條退路,那就是陽春府,把劍門峽穀,還有洪澤河東岸的兵力全部調過來,把他們給我全部圍死,項田,你和我親自去!”

西齊兵馬還需要在雁州進入明州的入口設防,不可能全部調過來,但他們的兵力也足夠多了,目前能隨意調動的,差不多有十二萬人。

隻要吃掉這兩萬人,就是大局已定!

“是!”

項田領命下去傳達。

“你姓賈?”

董安看向賈四爺:“你們家梁先生指揮的水平不錯,是個將才。”

“那是!”

賈四爺說道:“我們家大帥,是神仙選中的奇人。”

“希望也是個講信用的人。”董安沉聲道:“彆忘了你們答應過我的東西。”

“董大人放心!自然不敢忘記,就算我們反悔,西齊國也不會同意的。”

……

陽春府外兩百裡,荒野之中,分兵而行。

陳三石拿來輿圖。

於鬆等人,在他身邊圍成一圈。

隻有許文才一個大頭兵也在。

路書華和謝思述,更加覺得不靠譜。

“陳千總,你瘋了!性命攸關,你怎麼能拉一個老書生老摻和!”

“他是房將軍的朋友!”

陳三石搬出背書人,說道:“房將軍曾經跟許文才暢談三天三夜,你們覺得他會沒有用?”

幾人果然不再有異議。

“許文才,你先說!”

陳三石把說話的機會給對方。

“謝大人!”

許文才躬身一禮,然後也不怯場,拿起羽扇侃侃而談:“在此地分兵之後,我預測七日之內,沙將軍他們就能夠拿下兵力空虛的陽春府,沿途收集來的糧草,也夠他們撐上一陣子。

“但是!

“很快就會有至少五萬大軍,兩到三名玄象境武者前去攻城,就算一時間攻不下來,每日也會損失慘重。所以,大人帶著我們走是唯一的活路。

“接下來,咱們要做的,就是趁著敵軍所有兵力集中在陽春府的時候,東渡洪澤河,一鼓作氣拿清波、澗口,等四縣,來作為臨時的休整地點,然後再伺機南下!

“隻有能夠南下進入大荒,明州不可能派出太多的追兵去追擊,我等自然就能夠重獲新生,說不定還有機會大荒中遇到朝廷的京師大軍,然後再折返回來,殺賊軍個片甲不留!”

大概思路講完。

沒有人反駁,但也沒有人稱好。

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狼狽逃竄罷了,保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被一網打儘。

“嗯,就這樣辦吧。”

於鬆最後拍板:“這幾個縣,修為最高的巡檢也不會超過煉臟,拿下來肯定沒有問題,至於南下能不能成功,再說吧!”

“出發,出發!”

“快,都跟上!”

三日之後。

眾人一路上沒有遭遇到任何敵軍,順順利利地來到洪澤河岸。

但很快,就有一個嚴肅的問題擺在他們的麵前。

怎麼過河!

這裡沒有大船,小舟的數量也很少,他們隻能通過原本就有的浮橋通行,但如果這樣的話,他們的戰馬怎麼辦?

如今,他們的左部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三千八百多人。

其中,戰馬有足足兩千五百匹。

這些馬可沒辦法過浮橋。

“戰馬怎麼辦?!”

謝思述問道:“這浮橋都是百姓們粗製濫造的,人走在上麵都要小心翼翼,根本就承受不住戰馬的重量,留下來重新修建結實的浮橋,我們又根本沒有這個時間!之前是沒事,但最多也就再有一兩天,敵軍就會發現我們的動向,然後前來追擊!”

陳三石給出兩個字的答案:“放了!”

“放了?你胡鬨!”

“陳千總,你知不知道,這些戰馬有珍貴!”

“而且它們使我們行軍速度的關鍵,你是在破壞大家活路的依仗!”

“這‘依仗’正在破壞活路!放掉,統統放掉!所有人徒步過河!”

陳三石頓了下:“以後要是再有需要,也不一定沒辦法把他們找回來!”

“陳千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於鬆不解:“這些馬難不成還能原地等著大家。”

“千尋!”

陳三石大喊一聲。

“嘶——”

千尋仰天發出一聲嘶鳴。

其餘人胯下戰馬,一個接著一個地響應,甚至不顧士卒的指揮,朝著白馬聚攏過去。

“這……”

眾人麵露驚愕。

這白馬是什麼異獸不成,怎麼能控製他們的戰馬!

“都下馬!把糧草坨在馬背上,讓它們自己帶著!”

陳三石高聲道:“我的白鵠馬,會帶著你們的馬找地方躲起來,如果用得著的話,會再回來接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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