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叔震說著,手中的巨劍已然劈下。
一道劍罡化作奎狼,直撲向輪椅上的青衫儒生,沿途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痕,仿佛大地都被這一劍撕開。
“轟——”
幾乎同一時刻。
鄧豐也出手。
青龍偃月刀落下,輕而易舉地將劍罡所化的奎狼從中間劈成兩半,然後迅速潰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鄧豐交給我!”
“一人一個!”
樊叔震說著,衝上去和鄧豐廝殺在一起。
“尤侯爺!”
冉敬軒拔出佩劍:“冉某人不勝武力,隻能對付對付沙文龍,那個湯若山就先交給你,殺了沙文龍,在下立馬就去幫你!”
“你也瞧不起我?!”
沙文龍雷霆大怒,手中闊刀好似山嶽坍塌般朝對方砍去。
“困將陣!”
“列陣!”
“轟!”
在幾名大將酣鬥時,另有一名名的將士舉著玄鐵盾牌向前。
這些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冒著生命風險上去偷襲,雖然絕大多數都是暴死,但無疑也是在加快消耗對方的罡氣。
在有同等境界武將的情況下,圍死一名玄象境界武者,也不過就是五六百條命而已。
尤景誌沒有急著動手。
畢竟在意識中。
湯若山也是玄象境界大成。
直接動手,自己隻怕不是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用手下消耗外加上拖延,等到其餘兩人分出勝負之後再來一起殺他。
可就在他緊張兮兮,準備先動手試探一下的時候。
汪直……
跑了!
裝了半天高手的汪直,三下五除二,就從南徐士卒手中奪來一把兵刃,砍死兩名士卒後就跑到輪椅旁邊。
從他的招式。
尤景誌看出來。
此人哪裡是玄象境界,休說是罡氣,連勁力都沒有,難道是個煉臟或者練骨,還是仍舊在隱藏實力,勾引自己動手?!
“唰!”
尤景誌思考再三,最後選擇揮舞手中鐵鏈,末端的鐵爪好似流星一般砸了出去,就要使出幾分力氣,試試看此人如今勢力究竟如何。
“轟隆!”
汪直早就搶來玄鐵重盾,更是把數名南徐將擋在身前,幾名兵卒當場暴死,飛爪攜帶著罡氣落下後,他也倒飛出去,就連玄鐵重盾都握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娘的,練骨?!”
尤景誌大聲宣告:“八爺,軍師!湯若山是個廢人,他隻有練骨!”
“什麼?!”
正在和沙文龍交手的冉敬軒,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麵,跟我猜的一樣,先前赤手空拳的猛將,也是鄧豐扮演的!”
如此都說的通了!
畢竟。
赤手空拳的猛將唯一現身,還是趁著夜色分看不清麵容,足以證明一切。
“侯爺還愣著做什麼?!”
冉敬軒大喜:“殺了湯若山和房青雲,大局已定!”
現狀來看。
除了鄧豐和沙文龍外,在場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戰鬥力。
也就是說,隻有一個玄象大成和一個入門!
簡直,不堪一擊!
“老四,咋整?”
汪直身中數刀,死死護在輪椅周圍:“伱是殘廢,我是廢物,有什麼手段就趕緊用吧!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吹笛……”
隻見混戰之中。
青衫儒生神色凝重,但卻沒有絲毫的慌亂,而是有條不紊地從懷中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長笛,輕輕放在嘴邊,似乎是要吹奏。
“留著到陰間去吹吧!”
尤景誌說話間。
他的飛爪再次破空而出,就像是一隻來自陰曹地府的鬼爪,徑直朝著青衫儒生的天靈蓋抓去。
與此同時。
玉笛,響了!
“嗚嗚~”
宛轉悠揚的笛聲飄然響起。
在這金鐵交戈,嘈雜無比的戰場上,竟然格外的清晰,就像是獨立在人間之外,是從另外一個空間傳來,緊接著,所有人的腦子,就像是有無數刀刃切割般劇痛。
“啊——”
“噗!”
有些陣卒,甚至當場腦子爆開。
不少境界低的武卒,也都口吐鮮血或者七竅流血而死。
“嗡!”
包括尤景誌都眼前一黑,直到護體罡氣全開,才算是勉強抵禦住,他能夠感受到,有股無形的力量伴隨著笛聲不斷攻擊著自己的罡氣,就像是有無數看不清的武者在對他刀劈斧砍。
就連樊叔震和冉敬軒,也多多少少受到影響,導致和對手的廝殺中出現破綻,險些遭到致命的攻擊。
“什麼東西?!”
“一杆笛子,為什麼能有如此威力?”
“仙器!”
“這是房青雲手裡的仙器!”
“他果然有東西!”
“……”
“老四,你哪來的這東西?!”
汪直看得眼神發愣。
沒有回答。
房青雲隻是用手勢示意他。
走!
汪直注意到。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房青雲的臉色變得煞白。
顯然使用如此手段,是有代價的。
“我知道了。”
汪直推著輪椅往外跑。
所過之處,包圍圈在笛聲的屠殺下,自動退開一條道路。
“不能讓他們走!”
“殺!”
冉敬軒境界低下,受到的影響最大,他麵目都有些扭曲:“殺了房青雲!”
“啊!”
尤景誌暴喝一聲。
護體罡氣陡然攀升。
總算是徹底阻擋住笛聲的攻擊,他手中的飛爪在罡氣的附著下化形,徹徹底底變成一隻修長無比,形同枯樹枝般的可怖爪子,再度從天而降。
“轟!”
笛聲音調變高。
一股無形的力量碰撞。
居然硬生生把來自玄象境界小成武者的全力一擊轟開。
“我就不信!”
尤景誌大怒,繼續瘋狂地攻擊輪椅上的青衫儒生。
就在大將們廝殺時。
南徐十萬大軍,也徹底陷入無窮儘的混亂中。
大霧!
彌天大霧!
這一場大霧,遮蔽住半個天下
南徐的將士們。
親眼看著大霧所過之處,留下遍地屍體……
白霧、血霧糅雜在一起,金戈鐵馬、烏黑玄甲若隱若現,形成一幅難以描述的神威和血腥並存的畫麵,直到人看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
沒人知道大霧裡麵究竟有多少敵軍。
也沒人知道他們是什麼境界。
南徐將士們隻知道,擋不住!
不管是多少人去擋,是騎兵還是步兵,是原地防守還是列陣對拚,總之都是遭到碾壓,隻會留下一地的屍體,這場大霧,在眾人的眼中漸漸幻化成吞天巨獸,所過之處,就算是再多的將士,也都要被吞噬。
在這種情況下。
南徐將士的心裡隻剩下一個想法。
逃!
“站住!”
“都給我站住!”
“……”
幾名參將站出來指揮。
“不要慌亂!”
“在外圍結陣!”
“困住他們!”
“我們有十萬大軍!”
“……”
“噗呲!”
然而。
這些參將要麼直接被一杆長槍從千軍萬馬中捅死。
要麼就是指揮不動。
畢竟一個參將最多指揮幾千人,其餘人根本就不聽他們的。
陳三石以觀氣術尋找著,專門挑選武將殺。
“王爺呢!”
“將軍呢?!”
“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群龍無首。
十萬大軍,不過是一盤散沙。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輸了!”
“我軍敗了!”
“……”
當九霄天兵陣衝刺到側翼後。
原本是前軍,後來被調到左部的南徐將士。
在這一刻。
想起了他們出恭都要舉著盾牌的恐懼。
虎牢關之戰開始後,陳三石三番兩次要麼是單騎闖陣,要麼是雙騎斬將,本來負責前鋒的兵卒早就嚇破膽子,指望他們攻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為了不影響士氣,早就數次對調部署。
但此時……
這些打亂在各處的兵卒們,成了引爆瘟疫的種子。
陳三石安排的每一步。
就像是一道道連環鎖扣般,開始發揮作用。
“陳三石!”
“快跑啊!”
“打不贏,根本就不可能贏!”
“他們兩個人,殺了彭將軍,好幾萬人都追不上!”
“如今大軍衝擊,怎麼可能打得贏!”
“……”
於是。
在這遼闊無邊的荒野上。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潰敗,再也阻擋不住,他們甚至分不清楚方向,朝著四麵八方胡亂逃竄,就連少數還在支撐的將領,都被自己人趁亂砍死。
戰事之中。
手下兵馬的多少,各有優劣。
人少,也意味著靈活。
人多,就意味著笨重。
當兵卒達到一定數量級後,對於統帥有著極高的要求,如果不是真正天生的兵法大家,是根本不可能指揮得動這麼多人的。
尤其是對於許多將領。
他的才能,隻能統領幾千人或者一兩萬人。
多多益善。
不是誰都可以的。
更彆說,南徐大軍裡麵,有才操練兩年的新兵,外加上兩萬慶國的同盟軍,簡直混亂無比,在三員玄象大將都不在的情況下,就是純正的烏合之眾。
接下來。
隻要解決掉主將。
十萬大軍,就算是徹底告破!
“夏琮、蕭諍,你二人繼續衝殺,但是不要一股腦地往前衝,斜刺著衝出去,然後再斜刺著衝回來!”
陳三石囑咐完畢後,就直奔著中軍大營而去。
此時此刻。
玄甲軍在種種疊加之下,早就進入到【戰爭狂熱】的極致狀態,眼裡隻剩下殺敵二字,再加上最重要的玄氣和天書,麵對隻知道潰逃的敵軍,如入無人之境。
……
中軍大營。
在笛聲的支撐下。
鄧豐等人硬生生在包圍中撐到現在。
尤景誌的數次攻擊,都沒能傷到房青雲分毫。
反而是潰敗的戰報接二連三的傳來。
“將軍!”
“完了!”
“全亂了!”
“你們要是再不出去主持大軍……我十萬大軍,就要崩潰於此了!”
“……”
“廢物!”
和鄧豐打得不相上下的樊叔震,破口大罵:“十萬人,他就一個通脈?虎牢關裡不過萬餘守軍,你們都擋不住嗎!”
“王爺!”
“天兵天將!”
那名參將惶恐不安地說道:“他們有天兵上身!”
“人數也分不清楚多少,但肯定不是萬餘啊!”
“……”
“天兵?”
樊叔震反應過來。
又是天書!
他收劍就想要親自出去坐鎮,但是根本抽不開身,身中數刀的鄧豐再次衝出包圍,朝著他殺來。
“尤侯爺!”
冉敬軒也是同樣的境地:“既然殺不掉房青雲,就走,去殺陳三石,他一死,敵軍自然崩潰!”
他搞錯了!
之前,一直以為房青雲連帶三名大將在此就能高枕無憂,但其實,陳三石才是真正的核心,即便他隻有通脈境界!
也就是“通脈”這兩個字,大大降低他們的防備!
“好!”
尤景誌果斷放棄青衫儒生。
跟他猜想的一樣。
自己殺不掉他。
但是這個殘廢,同樣殺不掉自己,他的笛子更多是用來保命,進攻手段對付低境界還行,對付高境界武者還是有些不夠看。
“糟了!”
眼看著對方騎馬離去,汪直擔憂道:“老四,怎麼辦?!”
“跟上。”
房青雲說道。
……
“不要慌亂!”
尤景誌在亂軍叢中,想要重新挽救局麵,可惜為時已晚,各個部眾早就亂成一鍋粥,就算是大小武將們想聽令也做不到了。
好在,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黑壓壓的一片南徐大軍中。
有一匹白馬獨闖敵陣,一手拿槍一手持劍,無人是一合之敵,不,準備地說,基本上沒有人敢去阻攔,所有人都屁股尿流地讓開,連一個眼神都不敢跟對方對上。
以至於,如此混亂不堪的戰場上,竟然出現一條寬闊的大路!
“陳三石休走!”
尤景誌一夾胯下馬腹,就徑直迎麵追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
陳三石竟然沒有逃走,反而是同樣策馬狂奔而來,在他的身後,裹挾著漫天大霧,鋪天蓋地而來,將方圓數裡籠罩,他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什麼妖法!”
尤景誌陷入短暫的慌神中。
先是銀鬆崖的天雷。
今日又是一場詭異至極的大霧。
天書陣法真有這麼厲害,當初的赤眉軍是怎麼敗的?
梁紀年,又是怎麼死在區區一兩千人手裡的?
畢竟是一員上將,還是勳貴侯爺,即便是行軍打仗水平一般,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很快就穩住心神,就算霧再大,也隻是霧,區區障眼法而已!
要真是有用!
自己已經死了!
“噠噠——”
“呲啦!”
尤景誌終於根據馬蹄聲判斷出來東西,姓陳的居然沒有憑借著大霧偷襲自己,而是先去殺附近其餘的士卒,這是為什麼?!
“轟!”
他舞動鐵爪,精準無誤地朝著馬蹄聲響刨去。
然後就傳來格擋兵器碰撞聲。
中了!
尤景誌立即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趕去,但到地方以後卻撲了個空,在他的麵前,是滿地部下的屍體,方圓數裡的大霧之中一片死寂。
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沒有肉眼可見的第二個活人。
清場?
滅口?!
姓陳的要做什麼?!
在他正前方的霧氣中,忽然間出現一點紫光,紫光撕裂大霧,展露出真容。
那一柄劍!
一柄通體散發著氤氳紫氣的劍,隻有巴掌大小的,但是看起來精妙無比,上麵流淌著玄光,勾勒出螞蟻般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仙法!
不久前才見識過房青雲的笛子。
尤景誌也算是有心理預期,他本來就很警惕,手裡的鐵爪混雜著罡氣就砸在紫色小劍之上。
“嗡!”
在兩者接觸到的瞬間。
尤景誌就感覺到一股難以匹敵的力量襲來。
明明隻有巴掌小的紫劍之上,卻仿佛凝聚著一整座山嶽的重量,憑借他玄象境界的小成的實力,竟然是抵擋不住。
在這一刻。
仿佛,一切都放慢了。
尤景誌的鎖鏈鐵爪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蕩飛,暫時失去控製,而紫色小劍須臾間就來到麵前。
他的衣衫鼓蕩,鎧甲獵獵作響,磅礴的護體罡氣在周身怦然爆發,化作一麵透明屏障,好似凝固的膠狀物。
“轟——”
紫色小劍撞擊在罡氣之上後,明顯遲滯片刻,但最終還是層層割破屏障,一路勇往無前,勢如破竹,最終成功抵達終點,再也沒有任何阻礙地貫穿頭顱。
一切。
不過是兔起鶻落之間發生的事情。
“嗬……”
尤景誌僵直地站在原地,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自己是誰,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直到一縷溫熱的血液順著傷口好似猩紅蛛網般布滿整張麵孔,他才轟然倒下,失去呼吸。
“玄象武者,竟然如此頑強!”
陳三石從濃鬱的霧氣中鑽出。
他小成的劍氣術,也就是剛好殺死玄象境界小成,哪怕是大成的武者,隻怕是都要活下來。
哪裡跟之前殺通脈境界一樣。
通脈武者基本上連看都不看不明白怎麼回事,就當場一命嗚呼。
看來。
高境界武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孱弱。
最起碼,麵對低級仙法是有能力一戰的。
玄象尚且如此。
武聖應該更強大。
陳三石先是用長槍搗毀傷口,然後用鎮嶽劍割下首級,喚來千尋才衝出沒多遠,就遇到兩位師兄,在他們的身後,尚且有數百兵卒和大小武將的追殺。
青衫儒生臉色發白地坐在輪椅上,依靠笛聲抵禦著後方的兵卒。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