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微微點頭,目光望向牆上一幅仕女圖:女子輕搖團扇,憑窗眺望,片片桃花飄飛,極為雅致。
畫中女子他認識,正是趙世伯之女,雖與他青梅竹馬,但彼此並不多言。
比起自己這赳赳武夫,對方更喜歡溫柔多情的書生。
王玄若有所思道:“邱大人是山海書院高足,想必精通書畫,可能看出什麼。”
邱世元仔細瞅了幾眼:“畫技一般,但極為用心,得了半絲神韻,看顏料,前後上色至少耗費數月之久…”
王玄眉頭微皺,正要說話,卻見阿福輕聲低吼,頓時嘴角露出笑意望向窗外:
“魚兒上鉤了!”
此時天已大亮,街道上人來人往,食肆外蒸籠在風雪中白霧升騰,遠近各種吆喝聲不斷。
神都繁華,也最不缺閒人,王玄等人進入商鋪,頓時引起不少人圍觀。
“嘖嘖,想不到趙掌櫃竟是南晉暗探,平日裡裝得一幅老好人模樣…”
“瞎說什麼,我聽說他那女婿才是南晉刺客,哼,當時看其文質彬彬,還以為是個好人,沒想到招婿招來惡狼!”
幾名商戶老板正在感歎,卻見旁邊一名流裡流氣的漢子嬉笑道:“管他作甚,勾結南晉,死罪難逃,若是那趙掌櫃女兒被弄到教坊司…哎呦!”
話為說完,便已滿嘴流血滾在雪地。
卻是不知哪裡飛來一塊石子,將他腮幫子打穿,牙床更是血肉模糊。
“嘴賤的東西!”
旁邊老板嗤笑道:“也不知那位過路大俠出手,瞧見剛才進去的大官沒,那可是並州王玄,要讓人聽到,非擰了你腦袋不可…”
漢子滿嘴流血,驚慌失措逃走,旁邊人一陣哄堂大笑。
遠處暗巷內,兩道帶著鬥笠的身影迅速離開,不多時已來到僻靜處。
啪!
前方之人反手便是一記耳光,將身後之人打得翻滾在地,隨後冷聲道:“怎麼,心疼了,彆忘了自己的身份!”
後方之人渾身顫抖,死死握著拳頭不發一言。
前方之人一聲冷哼,看了看周圍,手中突然出現一麵銅符。陰風呼嘯卷起飛雪,二人瞬間消失不見。
地下幽深暗道中,火把亮起,那人掀起鬥笠,赫然是個慈眉善目、留著八字須的胖子。
若常人看到,還以為是哪家員外。
後方之人也掀開鬥笠,露出一張清秀麵孔,可惜已滿臉傷疤,嘴角還腫了一大塊。
胖子一聲歎息,“小齊,我知那女子對你極好,但這裡是大燕,想想你族中老少,若戰事一起,他們都將流離失所。”
年輕人點了點頭,滿臉痛苦哀求道:“古道長,我那妻子是無辜的,能否求你出手,將他救出,便是要我去刺殺燕皇也無所謂…”
“蠢貨!”
胖子頓時來氣,“若能殺的了,還用你出手,放心吧,那並州王玄正在城中大鬨,趙掌櫃一家死不了!”
年輕人咬了咬牙,雖不說話,但眼中滿是擔憂。
胖子有些無語,唉聲一歎,“當初來大燕,哪想到會有此事,二十年了…彆說你,老夫也已習慣北地,但你我皆身不由己。”
“走吧,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成不成是上頭的事,等待命令,準備回南晉吧…”
說罷,便領著年輕人消失在暗道中。
上方民宅之上,王玄等人身影陡然出現,冷冷望著雪地上痕跡。
郭鹿泉冷笑道:“是南晉玄元教的土行符,竟敢回來查看,真以為大燕無人?”
王玄摸了摸阿福狗頭,望向前方。
他雖會軍中尋跡之法,但論查案哪比得上秦捕頭這種老手,來香鋪隻是做個姿態而已。
世人隻知阿福擅追蹤,卻不知其真正能耐是監聽百裡,加上通曉人語,即便神都嘈雜,十裡之內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方才二人對話,阿福已心神傳遞。
沒想到,那齊洛川還念著夫妻之情。
想到這兒,王玄眼睛微眯,沉聲道:“往那邊去了,我們走!”
說罷,眾人立刻收斂氣息,沿著小巷追蹤而去。
不多時,眼前便出現一道高聳牌坊,周圍人聲鼎沸,大大小小馬車幾乎堵滿了整個街道,而在牌坊後麵,則是各色商鋪,飛簷鬥拱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招牌一眼望不到邊。
“是南市!”
秦捕頭低聲道:“神都有四大集市,東南西北各有一座,售賣物品也各不相同。”
“這南市靠近碼頭,大燕各地遊商聚集,不售賣珍貴靈材,但各地風味及特產都有,也是神都地下黑市所在,被盜門掌控,最容易藏汙納垢,有不少邪修潛藏於其中。”
“上次清查時,便被玄鳥軍掃蕩了一回,但盜門和城中不少豪門氏族有來往,替他們做些見不得光的事,總有人替其說話。”
阿福耳朵不停抖動,低吼了幾聲,有些焦躁。
王玄則略帶疑惑,“這南市下麵,怎麼還有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