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臣的運氣特背,前日被偷了盤纏,一路上隻能省吃儉用,靠啃饅頭、喝冷水維持生計。當然,隻憑兩條腿走到京城總歸不切實際,路上吃得喝的,住客棧哪樣不需要用到銀子?
現在的寧采臣囊中羞澀,雖說不是身無分文,全身上下也就剩幾個銅板。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之所以選擇這條難走的山路,就是為了去臨近的鎮子,向欠他家租錢的胖掌櫃討債,隻要將錢討來,便能湊足進京趕考所需的花費。
天空烏雲密布,不多時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馬車疾馳,天暗之前終於到了鎮上。
下了馬車,寧采臣打開攜帶的油紙傘,撐開傘……鬨笑話了,隻見深色油紙傘傘麵破了一半,雨嘩啦啦砸到他腦袋上。
“……”寧采臣瞪大眼睛,懵圈了。
沈浪抿唇一笑,將自己的傘遞了過去。寧采臣尷尬地謝過,便撐起傘率先走向客棧。他要去討債,畫麵肯怕不大美好,就不讓兩個小少年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倒是好心。”王憐花道。
“不知王小公子是否願意與在下同撐一把傘?”
“去掉小字。”
沈浪眉目含笑,說了句好。
撐傘的是個子高一些的沈浪,兩人進了客棧,就聽寧采臣跟掌櫃吵了起來。
準確來說,寧采臣單方麵被罵。那個掌櫃白白胖胖,滿麵紅光,扯著嗓子大罵,襯得嘴巴不利索涵養好的文弱書生像個受氣包,隻見他抱著被雨水打濕的賬本,在掌櫃一聲聲叫罵中,氣得渾身哆嗦。
看到這一幕,沈浪眉頭一蹙。
掌櫃罵聲刺耳難聽,察覺到小公子不耐煩的神色,馬車夫大步上前,準備為自家小公子解決這隻聒噪的公雞。
掌櫃正罵的歡,眼見賴賬成為現實,壯碩魁梧的如同巨塔般的大漢往他跟前一湊,立馬閉嘴。他看看寧采臣,再看看王憐花這對主仆,心中一聲驚呼,軟柿子居然攀上了高枝!那大漢氣勢冷酷驚人,想必沒少見血,最終畏懼於對方的掌櫃苦著臉,將所欠的銀子全都還給了寧采臣。
本以為要被賴掉債務的寧采臣喜不自勝,當即請了王憐花和沈浪大吃一頓,以作答謝。
翌日,天空放晴。
鎮上傳出一個八卦——昨夜又有書生慘死在蘭若寺。
出於降妖除魔的心思,沈浪打算去看一看。
王憐花抬腳跟上。
沈浪:“你跟著我做什麼?”
王憐花:“聽說那個女鬼十分美豔,我去欣賞一下。”
沈浪:“……”
沈浪抬眸看向寧采臣,“你呢?也對女鬼感興趣?”
寧采臣忙搖了搖頭,道:“我不放心你們。”
沈浪道:“那裡有鬼,你不怕?”
寧采臣心臟嘭嘭直跳,咽了口唾沫,道:“大白天的,鬼應該不敢出來吧?”
明明去捉鬼,怎麼搞得跟郊遊一樣?
沈浪歎了口氣。人,他攔不住,隻好隨他們去了。
如果王憐花知道沈浪在想什麼,一定會說不攔著是對的,男主都不去,女主一個鬼沒戲唱,劇情怎麼發展?不發展,他怎麼看戲?
三人到了蘭若寺,已到了傍晚。
白日,蘭若寺危險係數較低,危險的是夜晚。
寧采臣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一陣陰冷刺骨的風吹來,他抱著手臂搓了搓。
“這裡沒什麼東西,我們還是回去吧。”一想到蘭若寺接二連三死了許多人,寧采臣就瘮得慌。再看荒涼的寺廟,隻覺得陰森可怖。
出於對寧采臣人生安全的考慮,沈浪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憐花準備在這裡過夜。”
“什麼?”寧采臣失聲驚叫,而後就聽自己的聲音在荒涼空曠的蘭若寺回蕩好幾遍,嚇得立馬捂住嘴巴,壓低嗓音道:“你們要在這裡過夜?”
“沒錯。”
“那我留下來陪你們吧。”寧采臣一臉糾結道。
由於王憐花和沈浪兩隻蝴蝶出現,現在的寧采臣已經知曉蘭若寺有鬼。
隻要是人,大多怕鬼,寧采臣也是,不過他雖惜命,卻實在放心不下這倆個孩子。路上受了他們頗多照顧,這回總該照顧他們,因此決定留下來。
至於蘭若寺有鬼……也許是彆人杜撰的也不定。
寧采臣這麼安慰自己。
黑夜來襲,遠處流水潺潺,似有人在撫琴。
寧采臣腦袋一點一點的,漸漸的眼皮困倦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