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晉臉色慘白, 握著扳手狼狽地擋在房雅身前。
他雖然將房雅帶了出來,但備用電源啟動得比他預想的要早很多。
燈一亮他們幾乎無處遁形,立馬就被圍了起來。
此時沈晉想到昨天來找他的少女, 若是自己有她那樣的能力, 就能成功帶雅姐逃出去了吧。
可他太弱了, 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活了十八年, 沈晉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弱小。
這些人顧忌著房雅, 不敢下重手,即便如此……沈晉單手捂著疼痛難忍的腹部, 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剛才肚子上挨的這一下重踢, 讓他整個視野都變得模糊,幾乎要掉入失去意識的邊緣。
這群王八羔子……
沈晉看著周圍越來越多圍上來的人, 充滿惡意的臉龐重疊著在視野裡搖晃。身後的房雅一聲不吭, 但攙著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沈晉麵無血色,心裡難以抑製地湧上了絕望。
大不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他控製不住地這麼想。這些王八蛋大約不會對雅姐做什麼, 但自己落進他們手裡就不一樣了。
血順著沈晉咬破的唇角緩緩淌下。
此時貼牆站著的黃發少年看起來狼狽至極,原本就凶狠的眼神卻更加明亮鋒銳, 帶著被逼入絕路的狼一樣冰冷的殺氣。
常年混跡於危險中的男人總是比普通人要更為敏銳。此時包圍圈中間的少年臉上除了絕望, 分明還有一絲同歸於儘的決意。
圍攏上來的人群微滯,麵對著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少年和女人,竟然無一人再上前一步——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是被拖下水的那個倒黴蛋。
抱著戲耍困獸的心思,實力懸殊的兩方竟一時陷入了僵持。
這給了沈晉難得的喘息機會。
這樣下去不行。對峙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必須全力集中精神以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攻擊, 他的體力幾乎已經透支, 精神也已疲憊不堪,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是先倒下的那一個。
正在沈晉咬牙想要拚死一搏的時候,他察覺到身後的房雅借著身體的遮擋, 悄悄地在他後背上寫字。
她的指尖顫抖,落筆急促,但一筆一劃都仿佛是為了給他支撐一般堅定。
那是一個“拖”字。
房雅一遍遍寫這個字,告訴沈晉壓抑下來再等等,不要衝動,再等等。
也是在告訴自己,再冷靜下來想想手裡還有什麼牌——
能夠讓他們絕地翻盤的牌。
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冥冥中房雅覺得他們不會止步於此。
所以要拖,拖到沒有辦法,拖到或許會到來的希望降臨。
希望會來嗎?
——騷亂從樓梯口開始漫延,伴隨著低沉又震顫人心的槍\\聲和大聲的嗬斥:
“都彆動!蹲下!我們是警察!”
“所有人全部抱頭蹲下!”
“我們是警察!停止抵抗!”
看來希望來得比預想中還要快。
房雅長舒了一口氣,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貼在牆上防止自己顯露頹勢,此時才發覺自己腿軟得仿佛不存在,早已支撐不住身體。
終於得救了。
這麼想著,陷入絕境也沒示過弱的房雅,眼角沁出了晶瑩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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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撕破了這夜平凡的表象,露出了猙獰血腥的內裡。
槍沒有裝消/音/器,清晰回蕩在“發燒友”嘈雜的二樓中。帶著刺鼻的硝煙味,激發了人血脈裡流淌著的對它本能的恐懼感,讓所有聽見它的人由內而外地感到切實的寒冷。
那是象征著爭端、殘酷和不詳,象征著戰爭的聲音。
正在熱火朝天撞門的人們自然也聽到了。
刀八臉色扭曲,暴怒吼道:“誰!?誰tm開的槍?!!”
能回答他問題的人很快就出現了,那位楚青的引路人——賴哥一副嚇破膽的樣子,屁滾尿流地衝過來,滾著跪到了刀八麵前抱住他的大腿。
刀八一張青黑的大臉氣成了醬豬肝色,他一腳將腿上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他身上的人踹出去,一邊冷笑:“處變不驚,處變不驚不知道嗎?瞧你……”
“爺,警察來了。”賴哥癱在地上,白著張臉道。
刀八教訓的語句戛然而止,他像是沒聽懂他的話一般,怔怔重複了一遍:“警察……”
意識到來人說的是什麼後,刀八本就不聰明的腦袋徹底死機了。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豈不是全完了!
那群該死的、聞風而動的、討人厭的條子。
刀八乾這行無可避免地要與警察打交道。但他一直偽裝de很好,從未被揪住過錯處,至少也要表現在及格線上。
這麼多年摸爬滾打混出來的靈敏嗅覺讓他很清楚哪裡是那條線,哪怕偶爾他稍稍過線,隻要不做得明目張膽,事後處理好馬腳,就不會有事。
更何況這幾年他積極響應相關政策,上下打點門路,所有不好的生意都捂得死死地,不敢露出半點叫人知道。
這種情況下警察為何會上門?
難道是他暴露了?
怎麼可能?
他小心隱藏多年,怎麼可能會輕易暴露?
刀八想起今天這一晚莫名頻發的事件,仇恨的視線慢慢轉向即將被撞開的書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