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就想,這次怎麼也要,儘自己的力阻止他們,我真的……受夠了,”空政抬起眼睛看著楚青,“我受夠了每晚都被愧疚折磨得睡不著覺的日子,我想……我至少要像一個男人一樣,不要那麼懦弱……”
這個楚青有發言權了,她伸手拍了拍空政的肩膀,剛想開口就想起剛才兩人約定了不要說話,一時間僵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說,最後尷尬地收回手從兜裡拿出一包手帕紙,拆開遞給空政。
空政低頭拿紙擦了擦鼻子,又揩了揩眼角,甕聲甕氣地道:“沒事,你說吧。”
楚青輕輕歎了口氣,慢慢道:“我昨晚以為你不會出來了。”
空政抬起發紅的眼睛:?
“本來想看看你跟著我做什麼,被堵之後我就猜到了,但我以為你不會出來了,”楚青難得溫聲安慰人,她又抽出來了一張紙遞給他,“可你很勇敢地站出來了,不是嗎?”
楚青說完衝他笑了一下,一個很淺的笑容,卻讓空政如釋重負。
好像負重前行的旅人,在背負著遠超自己承受能力的重量行走了很久很久,他由行走變為膝行,最後變為爬行,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撐不下去,就要被壓垮的時候,有人解下了他的負重。
他突然就有力氣走下去,能活下去了。
這一次他沒有痛苦地嚎啕出聲,他仰著頭呆呆地看著楚青,一滴一滴淚從眼角滾落。
“謝謝,謝謝你。”楚青沒有說什麼原諒他的話,沒有寬恕他曾經的袖手旁觀,但她肯定了他的勇氣,肯定了他的抉擇。就好像肯定了他這個人一樣。
此後,他終於不必陷在午夜夢回的泥潭裡,陷在無儘的後悔和對自我的否定中。他從快要拖死他的泥潭中掙出。
如獲新生。
空政冷靜下來,他把已經被淚氤花了的眼鏡從鼻梁上拿下來放到一邊,鎮定了一下繼續說:“今天,得知你要檢討之後,我去找過秦老師和校長,我說我也參與了鬥毆事件,如果你要念檢討,那我理應與你一起受罰。”
“可是……校長不同意……”空政忿忿地捏緊拳頭,又無力地鬆開,“他說聽秦老師說過了,我是好孩子,隻要專注學習就好,怎麼會參與這種打架鬥毆的事,不要把這些會吃處分的罪責隨便往身上攬……”
空政臉上寫滿了羞愧:“對不起……我……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厲害,所以才會這麼說……這是不對的,我應該和你一起受罰……”
原來是這樣,楚青點點頭,隨意道:“不是什麼大事,一個檢討而已,還不至於怎麼樣,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對於我來說都是小意思啦。”
“不是這麼算的,”空政帶著濃厚的鼻音認真地反駁楚青,“無論你需不需要,男子漢大丈夫都應該要有擔當,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女生把所有抗下。”
楚青樂了:“你看看你這小身板,你再看看王城那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的樣子,他都沒說什麼呢?再說了,我讓一隻手你倆加起來都打不過。”
空政低低地啜泣一滯,他呆了三秒,急忙反駁道:“王城不是的!他原本要與我一起去找老師校長的,是我把他攔下了,他再吃一次處分就要被開除學籍了……”
“王城說他之後會親自跟你當麵道歉。”空政認真地幫王城解釋道。
這放在以往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班級裡人人畏懼的班霸和學委,從來都是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在此之前空政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還要幫王城說話。
“我知道了,”楚青明了的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彆的事嗎?”
空政思索了一下,老老實實答道:“我那裡有全科的複習筆記,整理一下給你。”
“這個倒是不用,”楚青頓了一下笑開了,“你們怎麼都喜歡給我拿筆記,孫銀的我也沒要,你如果有錯題本的話能不能借我看看,下周一前換給你。”
“哦!有的!可以可以!”空政連連點頭。
“那就這樣,快要上課了,我們回去吧!”楚青從桌子上跳下來,“你得先去洗手間洗個臉吧?用我陪你去嗎?”
“啊不不不……”一提起剛才哭鼻子的事空政臉又紅了,他不好意思地低頭蹭了蹭眼鏡,“我自己能去。”
然後高三12班的所有學生就見他們學委把青姐喊了出去,半個多小時後青姐沒事兒人一樣瀟瀟灑灑的回來了,又過了五分鐘,他們一直端方正直的學委才拎著滴水的眼鏡,袖子濕了一大塊,眼睛還有些紅腫的回來了。
臥槽?這是趕上了大型失戀現場?
青姐不愧是青姐,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