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楚青的回答一直是流暢又遊刃有餘的。

所有跟她同台競技過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好像這個剛剛成年的女孩子是什麼深不可測的存在,她能以很輕鬆的姿態度過對普通人來說很困難的難題。

在她頓住沒有立馬給出答案的時候,滿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楚青要說的詩被前一位選手說出來, 她的思路斷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這位近乎無所不能的神奇選手難道最終會止步於這裡嗎?

十秒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六秒, 楚青垂著眼皮站在腳下不大的圓台上, 遠遠看起來瘦弱嬌小。

很多人為她感到心焦, 幾句詩在舌尖滾了又滾,恨不得跳起來幫楚青把答案說出來。

“寒潭渡鴉影,冷月葬花魂。”楚青抬眼,似乎完全不知道彆人的提心吊膽,神色依舊冷靜無波瀾,念出了這樣一句詩。

飛花令繼續。

三人間的氣氛有些凝滯,但還是相安無事地又過了兩輪, 沒有人出錯。

第九輪的時候, 再次到那個男生,他沉默了好久, 沒有說話,走下了圓台,選擇放棄。

現在隻剩兩個人爭奪這局比賽的冠亞軍!

常見的月字詩詞幾乎都已經說遍了,兩人再開口就多了些偏僻的詞句。

“喚起一天明月, 照我滿懷冰雪, 浩蕩百川流。”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裡柔情。”

……

兩個人不再像是機關槍一樣你追我趕背誦, 每一次回答間都要思索一會兒,楚青逐漸也感到了思緒堵塞,找不到出路。

她的詩詞水平其實隻能算中上, 隻不過因為記性好,看過讀過的詩詞基本都能記住,所以看起來儲備量很不錯。

但憑借對自己的了解,楚青心知肚明,這種速度的月字飛花令她已經撐不下去幾輪了,而如果對方說了自己想到的詩,自己的選擇就更少了。

楚青一邊預估自己還能說幾句,一邊搜腸刮肚想自己會的詩詞。

對麵女孩子說了一句之前已經說過的詩,被提醒之後,踩著10秒中的答題期限換了一句。

她們整個下午大腦都在竭儘全力地運轉,這時候已經疲憊至極。

下場的有些選手剛坐到座位上就睡著了,台上還撐著的兩個選手看起來也支撐不了多久。

楚青旁邊的女孩子臉色蒼白,楚青也沒有一開始看起來的那麼輕鬆,現在比拚的已經不僅僅是詩詞儲備量,還比有對體力的考察,就看兩人誰最先撐不住。

第十五輪,楚青猶豫著說出:“江隨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這句好像前麵說過了,她也不確定究竟說沒說過。頭腦昏沉得厲害,像是後腦勺綁了個鉛塊一樣重。

果不其然,監管員提醒楚青這句詩已經說過了,楚青隻能皺眉努力思索。

好難啊,感覺已經到極限了,什麼都想不到,好累,想回家躺在床上睡覺,頭好疼。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但她最後還是想出了一句。

楚青竭力保持自己的儀態,不顯露出過多的疲態,這樣彆人看到的就是她毫不費力的換了一句詩,這場飛花令依舊可以繼續。

楚青背在身後裝深沉的手,手指暗暗掐進手心,又困又累還要勉強自己大腦最快速度運轉的感覺真是誰試誰知道。如果現在導演宣布比賽結束,她立馬就能在舞台上倒過去。

這要是算工傷的話,是不是還能拿一筆錢……下一句就說“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吧,這句詩之前說過嗎?嘖,想不起來了。

楚青昏昏沉沉的腦子裡亂成一團。

“咣當——”

楚青一個激靈猛抬頭,瞪大眼睛看向旁邊。

一直站在她旁邊的女孩子栽倒了過去。

楚青趕忙從台子上跳了下去,撲到她身邊。女生疲憊又痛苦地在地上蜷成一團,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意識。

楚青跪在地上喊了她兩聲,伸手探了一下頸部脈搏,又小心把她蜷縮的身體展開,讓她平躺在地上,用以前上生理課學的急救知識按壓了兩下她的胸腔,確保她能夠順暢呼吸。

等到節目組的醫生抬著擔架衝上來的時候,楚青已經得出了初步的結論,她邊讓開邊對醫生道:“頸部脈搏穩定,呼吸正常,應該是昏倒了。”

衝上來的醫生忙裡抽空滿臉懵逼地看了一眼楚青,動手給躺平的女孩做了一下簡單的檢查,檢查完鬆了一口氣,就像楚青說的,應該是疲憊過度昏倒了,但是還是要送去大醫院檢查一下。

醫生把女孩子抬到擔架上帶下台,還要跟節目負責人交代她的具體情況,台上台下亂成一團,暫時沒人來管楚青。

楚青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混沌的腦子清醒一些,但好像並沒有什麼用。她真是站累了,節目組這個製服配套的小皮鞋相當反人類,兩天站下來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腳了。

楚青也顧不得會不會弄臟製服,轉頭坐在屬於自己的小圓台上,單手支在膝蓋上拖著下頜,不到五秒鐘頭就慢慢往下點。

房雅在後台上了個廁所,剛出來就聽說有選手在台上昏倒了,她想起楚青那三天兩頭橫著進醫院的體質,大驚失色地拔腿往台前跑。

擔架那邊圍著好多人,房雅擠來擠去湊到近前,探頭看到擔架上不是她家的小姑娘,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她環顧一圈也沒看到楚青的身影,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按照楚青那老好人一樣傻了吧唧不讓人省心的性格,這種“同學”暈倒的事情,肯定會衝在第一線幫忙,這時候看不到她就不正常。

房雅逆著人群往舞台上走,步伐匆匆跑上台。

舞台上的燈光還亮著,對準了兩個原本站著人的小圓台。其中一個小圓台已經空了,另一個小圓台旁蜷縮著一個身影。

房雅放輕了腳步,往前走了兩步,兀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她看見楚青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團,就在這亮眼的燈光下滿臉疲倦地睡著了。

隻有在這種時候,她看起來才符合她剛剛18歲的年齡,沒有睜著眼睛時那種天塌下來她也能幫所有人抗住的氣勢。

房雅回過神,先掏出手機把這一幕拍下來,然後上前兩步,解下自己的外套輕輕蓋下幫楚青擋光。

雖然這個地方不適合睡覺,這個姿勢也很不適合睡覺,但節目還沒結束,楚青也就隻能睡這麼一會兒,等一會兒工作人員重新就位,她還要接著站起來以非常完美的精氣神麵對鏡頭。

哦對,楚青今晚甚至沒來得及化妝。

房雅低頭打量了一下她的素顏。好看還是那麼很好看的一張臉,就是蒼白憔悴沒什麼氣色。房雅低頭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支口紅。

這時候台下的騷亂已經初步解決了,女孩子被掛上葡萄糖送往醫院。

有工作人員跑上來,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睡著的楚青和房雅道:“導演說最後再拍一段,另一位選手失敗。楚小姐算是已經獲勝了,還得補拍一下最後的鏡頭。”

房雅冷著一張臉沒看這個工作人員,她心知自己對著這個工作人員冷臉是沒道理的遷怒,但還是壓不住心頭火氣。

這個拍攝流程真是太亂來了!

略微猶豫後,房雅半蹲下身子,推了推楚青,溫聲喚道:“青青。”

楚青迷迷瞪瞪抬起頭,下意識抬手摸了下下巴,確認沒有不明液體。

她茫然地看著房雅嘴巴一張一合,遲鈍地理解她話裡的意思。

見楚青一副意識不清的樣子,房雅哭笑不得地伸手把她架起來,讓她靠著自己站穩,拿著口紅幫她塗了一下發白的嘴唇,想了想又沾了一點當做腮紅在她蒼白的兩頰抹了一點。

在這個過程中楚青慢慢找回神誌,不再靠著房雅,自己搖搖晃晃站穩。

“好了,你去吧!”房雅滿意地看了兩眼自己的傑作,伸手扶她走了兩步,確認楚青走路不再晃之後就在導演的催促下收回手,“那我下去了,你注意點彆摔了!”

後麵乾了些什麼楚青第二天早上起來都沒什麼印象了,就記得很多人疲憊的臉揚著笑恭喜她,她也被迫笑著得體去應對。亂七八糟的人臉和畫麵在記憶裡擰成了一股閃光炫彩麻繩,到最後啥都想不起來了。

楚青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慢吞吞爬起來又坐著發了一會呆。

現在是上午10:37。

之前布置好的周課程還差兩節,她應該抓緊時間去學習。但現在楚青真的什麼都不想思考,隻想放空自己的大腦。

就這麼頭腦一片空白坐了一會兒,楚青拖過來自己的手機,懶洋洋葛優癱查看自己都有什麼消息。

【淩盼:醒了說一聲。】

楚青看道淩盼的信息就是眼前一黑,直覺又有工作要做。這一刻,剛高中畢業的楚青感受到了社畜的悲傷,簡直能填滿整個太平洋。

她非常想再癱一會,就當沒看見這條信息。但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不能用這麼幼稚的方法逃避工作。

楚青深吸了一口氣,艱難抬指敲字。

【楚青:醒了。】

然後退出對話框,決定還是要能逃避一會兒是一會兒,等把彆的都看完再來看回複。

她點出去就看到了一個灰色默認頭像發來的兩條消息。

楚青愣了一下,這個賬號自從加上之後,兩人都沒怎麼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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