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現在在思考的問題是對麵這位警察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確認自己沒見過這位警察, 按照今天這個架勢應該也不會找一個她認識的人來跟她“寒暄”。
楚青有三個想法:要麼這是個下馬威,這些人在敲打自己;要麼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惹到了他。
這個惹到了他還可以分為兩種情況,於公的話可能是楚青表現得太不正經或者很有嫌疑, 讓他感覺不爽;於私的話可能是楚青擋到他的路了。
對麵警員臉上逐漸湧上怒意,眼中噴薄出怒火, 看著對麵垂著頭的楚青:“年齡?”
楚青還是沒搭話, 他聲音猛地提大, 打雷一樣咆哮道:“嫌疑人抬起你的頭!”
楚青一抖一抖地抬起了一張沾滿淚痕的臉,她哭得可憐極了,肩膀抖得像篩糠,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但卻依舊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男警員滿臉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意滑稽地僵在了臉上,他震驚無措地看著上一秒還凶得像小豹子一樣的少女現在哭得好像要抽過去了。
旁邊做筆錄的警察也站起來,說了一句:“你哭什麼哭?”
楚青聞言哭得更慘了, 一聲沒有發出來就哭得在凳子上縮成了一團。
這時候審訊室的門打開了, 外麵的人示意那個主要問詢人出去。他不甘心地走了出去,三分鐘後, 臨危受命的蔣玫提著一壺熱水、一個玻璃杯子和一個抽紙走了進來。
她進來也沒什麼好臉色,把三樣東西往桌子上一拍,氣勢洶洶地給楚青倒了杯水推到她麵前,又抽了幾張紙懟到她麵前:“行了行了, 換人了換人了, 彆哭了。”
“把你那點鼻涕眼淚兒小九九都收收。”
楚青臉都沒抬,抓著她手上的衛生紙就往臉上糊, 左手擦眼淚右手擼鼻涕。
蔣玫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
她趁著楚青忙著擦臉,清了清嗓子:“我現在允許你說話,你可以說了。”
剛出去低頭站在外麵的男警官一怔,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嗬斥楚青的時候說了“沒讓你說話的時候不需要說話”,所以這就是她剛才哭的時候都一言不發的原因?
男警官一臉匪夷所思。
這邊,蔣玫說完這句話,楚青才終於抽噎出聲,邊抽噎邊斷斷續續道:“我……我是守法良民,絕、對配合警方的……工作。”
蔣玫:“……你剛才憋氣這麼長時間就不怕憋過去。”
楚青握住桌子上的水杯仰頭一飲而儘,又抽了兩下鼻子:“那倒不至於……我肺活量挺好的。”
蔣玫:“我不是在誇你。”
“哦,”楚青可憐兮兮地頂著一雙哭紅的兔子眼,抬手又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掉眼淚會流失大量水分,要及時補水。”
蔣玫:“……”
她對自己剛才主動接下這個任務的動機產生了懷疑,她剛才到底是為什麼會覺得楚青孤立無援走投無路可憐沒人愛啊???
楚青又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啞著聲音道:“既然你來了,那我就不多廢話了,我知道你們叫我來是問什麼。”
她一句話就把這場對話拉入了自己的節奏,這也是剛才那個警察粗暴地打斷楚青話頭的原因。
一旦接了楚青的話頭,被她帶入自己的節奏,後麵的問詢將很難進行下去。
審訊也是一種心理博弈,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被犯人牽著鼻子走。
但蔣玫沒有打亂楚青話語的意思,她姑且跟楚青打過不少交道,對她還算有些了解,她這麼說了就應該不會隱瞞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出來。
楚青張嘴就扔下了一顆炸彈:“我的確被他們要求參加過一場所謂的‘晚宴’,去之前我不知道會是那樣的一場‘晚宴’,但我還是做了一些準備留下了證據。”
蔣玫眉頭輕挑,失憶了一下旁邊的記錄員,稍稍坐直,雙手交叉放在桌上,麵對著楚青身體微微前傾,麵上全是專注。
站在外麵的一群人也皆是精神一振,但楚青卻沒繼續說下去,她對著單向防彈玻璃牆揮了揮手笑道:“能幫忙把我手機拿進來一下嗎?”
蔣玫也衝外麵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按照楚青說的做。
楚青解釋道:“我當時窮得連醫藥費都是警察局看在我見義勇為的份上墊上的,渾身上下紙幣零錢加上銀行卡,一共隻有500多塊錢,很需要工作掙到錢,就接下了嚴塔和喬慧說的這場‘晚宴’。”
“但你也知道,”楚青看著對麵蔣玫嚴肅至極的麵色,輕鬆笑了笑寬慰道,“臉色彆這麼嚇人嘛……”
但緊接著楚青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她收斂了身上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氣質之後,整個人都有種開刃名劍般銳利的鋒銳感。
“我做事一向都會有多手準備,所以我去之前向我的現任助理接了一個針孔錄音筆,彆在我的裙擺內側,錄下了整場酒會的情況。”
審訊室門再次被打開,楚青拿過自己的手機,點開摁了兩下,一斷錄音開始播放。
剛開始是一陣漫長的窸窸窣窣,然後是喬慧難掩惡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