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內眾人全都抬頭, 或醉醺醺或清醒的目光帶著探究、帶著好奇、帶著饒有興趣看向沒有打燈的台上。
被酒精蒸發腦子的酒鬼伸出手大聲歡呼,有人把酒瓶子摔碎在地上。
嘈雜的聲音想起,酒吧內又恢複了活力。
他們都在等待台上神神秘秘的人露出真麵目。
“既然這樣……”
台上亮如白晝的刺眼燈光亮起, 又緩緩黯淡下來。
站在話筒前的高挑身影帶著一張印著骷髏下顎骨的口罩和寫著火紅色“KILL”的帽子,眼妝濃重誇張,眼尾挑起帶著淩厲的豔色, 瞳孔中有著睥睨的冷色。
她垂眼看著台下人, 好像國王在巡視她的國。
“……那就讓我們一起,享受這個夜晚吧!”
女子眉峰微動, 眼波微轉, 雖然帶著口罩, 但分明能感到那一定是一個, 令人驚豔的笑容。
現場靜了一下, 尖叫聲驟起。
在全場的尖叫聲中音樂響起。
激烈的鼓點,急速的掃弦聲和緊張的節奏,讓人們簇擁著舞台,氛圍的激發下腎上腺素飆升。
激烈的前奏戛然而止,音樂放緩,激烈的熱情逐漸轉變成粘稠的曖昧。
楚青慢慢開口, 磁性的聲線壓低拉長, 帶著讓人酥麻的力道,灌入所有觀眾耳中。
主唱滿含冷漠譏笑的眼睛和她嘴中吐出的纏綿情話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讓聽眾如同被架在火上灼燒,心中難以言喻的情感越燒越旺,卻被人牢牢扼住,隻能隨著主唱唇齒間的字句起伏波動。
有人開始粗/喘,有人開始發抖, 有人控製不住的開始往自己嘴中倒酒。
這種被人掌控住了全身每一個灼熱的反應的感覺非常不好受,仿佛所有毛孔都被堵上,卻又有著讓人著魔的溫度。
場內的溫度隨著楚青每一句歌詞姐姐攀升,原本因為上一首歌冷卻下來的酒吧像是一鍋瀕臨沸騰卻被強製控製壓抑住沸騰的開水。
一雙雙隱晦藏著各種情緒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楚青身上,這讓她低頭看去的時候,真的有種這些人的情緒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他們仰頭看著她,會為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話瘋狂。
這就是舞台的魅力,楚青第一次登台就迷戀上了這種感覺,她站在台上牢牢抓住觀眾們的眼,看他們為自己激動歡呼,就像她握住了掌控這些人喜怒哀樂的權利。
後台的柯浩林難以置信地看著楚青的背影,感受到場內的氣氛轉變,眼神都變了。
這不可能!
楚青……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舒緩曖昧的前半段過去,歌曲逐漸進入高/潮。
開頭時激烈的旋律再次出現,有過之而無不及,與之相匹配的是主唱陡然拔高的唱腔。
原本的曖昧試探消失,在剛才粘稠氣氛中被熱出一身汗的人被劇烈的旋律徹底帶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就像是長久壓抑後酣暢淋漓的釋放,全身被堵塞滯澀的毛孔全都舒張開了。
主唱把話筒從架子上拔下,踩著高底皮靴往前走了兩步,她陡然張開五指,手臂舒展向前,好像在邀請台下觀眾與她共舞。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男生女生混合在一起,有香檳在劇烈搖晃中發生爆破一樣的化學反應,帶著酒精氣味的液體破瓶而出,像是煙花一樣從半空中灑下。
酒吧內的氣氛徹底被點燃,人們瘋狂地衝著台上人招手,伸手去夠她的腳腕,好似凡人試圖將神拉入凡間。
音樂截然而止,主唱的聲音一起停下了。
狂歡的人們看見主唱微微側身,單手豎起修長的食指放在畫著猙獰下半張骷髏臉的口罩邊,做了個“噓——”的手勢。
於是這場狂歡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中止下來,人們屏息,期待地看著上方站在萬丈光芒中的人。
他們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或許在期待一場更加酣暢淋漓的狂歡。
鄭黛和冉宇齊站在舞台上滿頭大汗,在口罩下力竭一樣呼吸。
他們注視著楚青,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個瘋子!
在小房間單獨的練習固然是能夠讓他們在短時間內迅速熟練樂器背下樂譜,但兩個小時的體力消耗可不是蓋的,之前本以為想要支撐這場演出輕而易舉,哪想到真正上台的時候與在房間內練習的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楚青這個瘋子,身上的壓迫力和控場力完全張開的時候,簡直像是張開了一個無形的領域。
她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發音都有人為之癲狂,而鄭黛和冉宇齊頂著這樣沉重的壓力,竭儘全力的去運轉手下的樂器。
這哪是在演奏表演,這分明是在打架,楚青就是那個掌握這場戰爭的人,每個人都隻能竭儘全力。
在瘋狂到極限的熱烈氣氛下,鄭黛和冉宇齊並不比台下觀眾好多少,他倆也不過是被架上火堆的兩條魚罷了。
他們此時頭暈目眩,汗水順著臉側滑入衣領,視線仿佛都因這瘋狂的氣氛變得模糊。但是興奮,極度的興奮在他們心中、胸腔中醞釀,像是夏日經曆暴力搖晃的可樂一樣,隻要輕輕擰開蓋子——
楚青背過身原地轉了一圈,對著台下豎起了五根手指。
平靜下奔騰著熱烈到臨界點,馬上就要噴發而出的情緒。
手指變為四根。
鄭黛重新握緊手中的鼓錘,冉宇齊垂頭試圖平複自己跳得震天響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