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似乎有些驚訝,過了會才笑著說了句:“原來是她呀。”
太微也笑著,麵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後目光不經意般落在了離祁老夫人最近的那個婦人身上。那是她的大姑母祁春眉,她爹靖寧伯祁遠章唯一的姐姐。
祖母這一生,攏共隻有兩個孩子。
長女祁春眉,幼子祁遠章。
而第一個孩子的意義又總是不同的。
祁春眉出生的時候,雖不是兒子,但她身為靖寧伯府的嫡長女,論身份地位仍是貴中之貴。不單祁老夫人偏疼她,太微的祖父老靖寧伯當年對她也是寵愛至極,可謂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又擔心化了。
然而那般溺寵之下,她長大後性子日漸飛揚跋扈。但凡有什麼不順心的,便要大發雷霆。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她得不到,那旁人也休想得到。
小到一塊料子,一支發簪;大到一間院子,一個人,隻要她想,她就能夠如願。
她恃寵而驕,一味的索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拒絕。她年輕時生得十分貌美,京中仰慕她,想要娶她為妻的男人比比皆是。一群人若是排個隊,簡直能從靖寧伯府大門口一路排出城門外去。
但她挑來揀去,一個也看不上眼。
她中意的,是當年的新科探花郎,那個出身清貧身無長物的年輕人。
可這原本也沒有什麼,雖然兩人的家世門第相去甚遠,但他有才華傍身,又中了探花,來日前途不可限量,並不算不好。更何況才子佳人,榜下捉婿,天長地久,日後沒準還是傳奇佳話。
但不對就不對在這位探花郎早已成家了。
他在上京趕考之前便已經娶妻,哪裡還能再做靖寧伯府的女婿?
可自幼被嬌寵著長大,一貫無法無天的祁大小姐卻不肯放手。
她看中了他,她喜歡他,那是他的福氣,比天還大的福氣!他理應乖乖受著,對她感恩戴德才是!於是她撒潑打滾,在家一哭二鬨三上吊,嚷著若是不能嫁給他便要絞了頭發去做姑子。
見父母還是不答應,她白綾一懸打個結,真就將自己給掛了上去。
隨即腳下一蹬,差點真斷了氣。
老靖寧伯見狀嚇掉了半條命,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答應下來:“好好好!你想嫁給誰便嫁給誰!”
此後祁家一番威逼利誘,終於以前程相要挾逼得探花郎休妻另娶。
祁春眉如願以償奪人丈夫,心道自己比他那鄉間糟糠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假以時日,他定然就會愛上自己。可饒她自信滿滿,熱情如火,卻始終丁點也不曾打動他。
久而久之,她那點愛慕之心似乎也跟著淡了。
二人成了親做了夫妻,卻不過是日日相看兩生厭而已。
她費儘心機生下的兒子也未能討他喜歡。
丈夫厭屋及烏,不愛孩子,更不愛她。
祁春眉生下兒子後,他便再沒有進過她的屋子。但他待她並不壞,隻是冷,冷得像一塊永遠也捂不熱的冰。貼得越近,她便越難受。
如火灼人,冰會凍人。
皮肉凍壞,骨頭也會受傷。
到了那個時候,她便有些後悔了。如果她當初沒有執意要嫁給他,她如今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沒過多久,她又發現自己的陪嫁丫鬟悄悄地爬上了丈夫的床。倆人背著她,直到丫鬟有孕才來知會她。他站在她眼前,頭一次有了笑模樣,態度堅決地表示要抬了那賤婢做妾,直氣得她渾身發抖,半響未能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