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痕跡(1 / 2)

不二臣 意遲遲 4860 字 8個月前

太微脫光了衣服,趴在浴桶裡,側目往矮幾上看:“大約是吧。”

這朵花,並不是她自己摘的。

沈嬤嬤聞言則愣了一下,聽見“大約”二字,還當是她不想多說,便噤聲不再問起,隻專心致誌地伺候她沐浴。

溫熱的水一瓢瓢沿著少女白皙的脊背灑落,像是一場紛揚的大雨。

沈嬤嬤望著她背上已經好轉變淡了許多的淤痕,慢慢眯起了眼睛。太微有一把好頭發,沾了水,浸透了,變得沉甸甸,黑如玉石一般。沈嬤嬤抓起牛角梳,輕輕梳了兩下。

烏發長而濃密,卻並不打結,隻是順滑如水。

沈嬤嬤梳理了兩下後,便放下了梳子。

而太微,一動不動,閉著眼睛,由得她動作。太微安靜得像是已經入睡,若非沈嬤嬤還能聽見她的呼吸聲,簡直要疑心她是不是已經沒了。

她仰麵倒在浴桶裡,手臂抬起,漫不經心地搭在桶沿上,連眼睫也不顫抖一下。

沈嬤嬤看著她,是一點也看不出她心裡麵洶湧的波濤。

太微此時此刻,腦海裡翻來覆去浮現出來的,隻有薛懷刃。

回憶裡的他,和現在的他,不斷交替出現,像本怎麼翻也翻不完的書。翻過一頁是他,再翻一頁,還是他。

先前在永定侯府時,他說要放她離開,她鬆了一口氣,可沒想到,他竟然會親自送她回靖寧伯府。

這麼一來,除了向祖母胡謅“他是個好人”,日行一善外,她便沒有法子解釋了。

她根本就摸不透他的心思。

薛懷刃那個家夥,心機深沉,說謊不眨眼,連他自己都能騙過去,更彆說騙彆人。她欠了他一個性命相關的大人情,也不知他會如何要回去。

太微叫一桶熱水泡得渾身酥軟,連抬眼的力氣也沒有,索性便不抬。但她明明閉著眼睛,卻好像還能瞧見矮幾上的那朵荼蘼花。

如今還隻是初夏,花期未至,但永定侯府裡的荼蘼似乎卻已經盛開了。

薛懷刃出門去給她取鞋襪,回來時,手裡卻多了一朵花。

她不明用意,隻是看他,他倒坦然自在,徑直上前將花簪在了她鬢邊,笑說不錯。不錯什麼?不錯他個王八羔子!

太微看不穿他的心思,也懶得去瞎捉摸,隻要能活著離開,就是天大的好事。

她試圖彎腰去穿鞋,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腳。

她想抽回來,卻不敢,隻好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身前彎下腰,給自己穿起了鞋襪。她一眼望過去,望見了他散開的衣襟。

方才慌亂無措,她倒沒有注意到。

眼前的人,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青澀和沉穩並重,看起來異常的矛盾,又異常的和諧。他身量很高,挺拔頎長。那張臉,又生得眉眼昳麗,但他看上去卻並不帶一分脂粉氣。

隻是乾淨,爽俊。

但他這樣低著頭,不說話的時候,身上又現出了一種太微熟悉的東西。

是陰鬱。

是她見過的陰鬱。

他一向,不是什麼快樂的人。

那種懶懶的散漫,和令人琢磨不透的陰鬱,構成了一個她熟悉的薛懷刃。

……

太微將自己的身子往水裡沉了沉。

沈嬤嬤站在她背後,望著她的頭頂,忽然問了一句:“姑娘的手,是如何受傷的?”

太微一怔,慢慢睜開了眼睛,就著盥洗室內昏黃的燈光朝自己的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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