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上邊是建陽帝,哪個皇帝會待見他?
他臨到要死,出門前還不忘讓人給他備上時令水果,說出去簡直沒人能相信。
太微掂量著距離,往前又邁了一小步。
祁遠章臉上露出了兩分不滿意:“你這是怕我?”
太微聞言,從善如流,眼睛也不眨一下:“怕。”
祁遠章笑了起來:“怕什麼?”像是真好奇。
太微便道:“往日不大能見著您,陌生了些。”
這話是真的,她說的也認真。
祁遠章不禁也正了正臉色,從躺椅上坐起了身子。他望著女兒,仔細地看了半天,忽然歎口氣,又躺了回去,口中嘟囔道:“不成不成,累死個人,我還是躺著吧。”
太微站在一旁,也沒把凳子。
他不發話讓她坐,她就隻好一直站著。
祁遠章照舊捧起了書,一邊吃著東西。
不知他究竟看進去了多少,一看就是半天。
太微就這麼候著,叫頭頂上的大太陽曬得滿心焦躁。他自己倒好,正正賴在樹蔭底下,從頭至尾,都陰涼舒爽。
太微沒了法子,忍無可忍之下,再次抬起了腳。
這一回站定後,她已經立在他眼皮子底下。但她大半個身子,終於進入了樹蔭底下。
清風徐徐吹來,誰也不吭聲。
直至盤子裡的點心隻剩了些微碎末,躺椅上的人才懶洋洋地開口問了一句:“賞花宴上,你發現四娘不見以後,怎地不去尋永定侯府的人相助?”
太微愣了一下沒有言語。
他隔著書催促道:“說來與我聽聽,是為了什麼。”
太微盯著一旁的樹。
這是棵老樹,年紀滄桑,模樣卻還很年輕。
枝繁葉茂,綠意盎然,隻樹乾上,出現了幾道龜裂痕跡。
她思量著,慢慢道:“到達永定侯府後,我便覺得永定侯府有所古怪,是以四姐不見了蹤影,我並沒有去尋永定侯府的人幫忙。”
祁遠章聞言輕輕“嗯”了一聲,繼續問道:“若是這樣,你又是因何覺得永定侯府古怪的?”
太微不知他為何要問這些,眉頭微微一蹙:“隻是直覺。”
“嘩啦”一聲,祁遠章忽然將手裡的書合攏丟在了一旁,轉頭看她道:“直覺?”
太微麵向他,頷首,聲音不變,毫無波瀾:“是直覺。”
祁遠章看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假?”
不過一句話的事,他卻反複問了這麼多遍。
太微狐疑不已,又實在不知他想做什麼,隻能依舊順著他的話回答道:“不假。”
父女倆你來我往,說了半天。
祁遠章才終於發話道:“那便是直覺吧。”
聽他語氣,竟像是仍然不相信。
太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正好叫他瞧見,這話便又引到了她的眉頭上:“小姑娘家家,皺什麼眉,平白皺老了。”
太微學他的樣子眯了眯眼睛,盯著他的臉道:“父親的眉,可也是皺著的。”
他哈哈大笑:“我老都老了,自是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