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琥珀色的眼瞳,卻因為逆光,而變得深邃幽深。
薑氏立在廊下,手扶著廊柱,不遠不近地看著女兒。
她生得真是好看。
薑氏眼眶泛紅,蓄滿了淚水,但是很快她臉色一變,匆匆地彆開了臉。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想到那個場景,可是看見太微的這一刻,那個失去了眼睛,渾身浴血的女童還是從她的腦海裡爬了出來……
那個孩子,用黑洞洞的眼眶望著她,撕心裂肺地喊她“娘親”、“娘親”——一聲比一聲害怕,一聲比一聲虛弱。
她是那樣地想要救下她的俏姑。
然而她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受儘屈辱後慘死在麵前。
那個才十歲的孩子,遭遇了她連想象都想象不出的劫難。
薑氏雙手撐在廊柱上,大口地呼吸著。
她不能這樣,不能再這樣了!
她的太微,如今十三歲了,正活生生、好端端地站在她眼前呢!
薑氏抬起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淚湧出來,又乾涸。
她臉上的妝容,已經花了。
大丫鬟倚翠遠遠地站在另一邊,瞧見這一幕,心急如焚地靠近過來,扶住了薑氏。薑氏卻輕輕推開了她的手,壓著嗓子道:“領姑娘進門落座,我稍後便來。”
倚翠有些不放心,但見太微還站在那,便也隻好聽薑氏的吩咐請了太微進去裡頭坐下先。
太微見狀,也不二話,隻默不作聲地跟著她往裡頭走。
走到廊下時,她側目望了一眼薑氏。
薑氏背對著她們,依然站在原處。
太微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心裡微微一沉。
她雖然想著要見母親,但如今真見著了,腦海裡卻是一片混沌。母親還會不會好?她又究竟有幾分把握,能夠改變母親的命運?
母親是今年臘八去世的。
是以母親去世後,她便再沒有吃過一口臘八粥。
她想著母親能熬過去,但這樣的母親,真的可行嗎?
太微心裡異常的沉重。
可沉重中,又覺得空落落的。
她跟著倚翠進了屋子。
裡頭桌椅寥寥,擺設寥寥,一眼望去,便能將角角落落儘收眼底。紫薇苑內裡,比院子外看起來還要簡陋。
父親不休了母親,有他的道理。
不管那道理是什麼,隻要母親一天還是靖寧伯夫人,一天就能享她的富貴榮華。即便祖母不喜歡她,即便她不能主持中饋教養子女,但該有她的,她一樣不會落下。
紫薇苑裡,這般簡陋,隻能是她自己願意。
她近乎苦行一樣的生活,是對自己的懲罰嗎?
太微由倚翠引著入了座。
桌子不大,周圍也隻有兩把椅子。
她這個時辰過來,是準備和母親一道用飯的。
太微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
母親茹素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她眼前,卻全是葷菜,隻有一道素的。
菜色挺多,碗數也不少。
她扭頭看了一眼倚翠。
倚翠笑著給她擺筷,解釋道:“夫人知道您要來,特地讓奴婢去大廚房多領了些東西回來。您看這幾道,還是您愛吃的嗎?”
太微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