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崔姨娘說不行,再一狀告到鳴鶴堂祖母跟前,她彆說出祁家大門了,恐怕就是集香苑的門,也再出不了。
太微心知肚明,就準備避開了事。
她仔細看了看長喜拿來的衣裳。
大小正合適,能穿。
她便自行換上了身,又讓長喜給她重新梳個頭。
“揀了最尋常最簡單的樣式梳,什麼花樣都不要有。”
長喜輕輕答應了一聲,望著鏡子裡的人,終究沒忍住,問了一句:“姑娘莫不是想去看那屍體?”
太微不作聲,微微一掀眼皮,看向了鏡中。
鏡子裡,長喜就站在她身後,滿臉都是擔憂。
太微道:“不準告訴劉媽媽。”
長喜手中動作一頓,話音裡的憂慮更重了:“您要一個人出門?”
外頭亂糟糟的,才出了抓賊的事,她要孤身一人出門,長喜很不安。
“奴婢陪您一道去吧?”
“不用。”太微沒有答應,“你留著,看著時辰等我回來。”
她現下動身,夕陽西墜之前,應當便能歸來。
可長喜還是惴惴:“姑娘,死人有什麼可看的?”
不止沒什麼可看,且還駭人得緊。
誰會好端端地去看什麼屍體?
長喜想要勸她:“那周圍定有官兵在,您這麼去,怕是也看不見什麼。”
太微舉起鏡子,照了照自己兩鬢的頭發:“官兵不會圍著屍體。”
既然將屍體丟在了城門口,那就是故意要讓人看的。
建陽帝此舉,乃是想要叫人害怕。
隻是太微不知道,他要嚇唬的人,究竟是誰。殺掉一個賊,來警示天下,似乎並沒有道理。
他雖然素愛如此,早些時候還曾命人帶著幾位被他砍了腦袋的大臣屍體,遊街示眾。
可這回,明明隻是個賊。
一個不知道偷了什麼的賊。
太微暗暗咬緊了牙關,穿戴妥當後,在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粉。
她的麵目,要看起來,越平凡越好。
她走到門前,打起簾子,探出頭去,臉上神色便已同先前迥異。
身板不能太直,眉眼不能上挑。
她變成了集香苑裡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鬟。
出了門,她就是給五姑娘祁太微跑腿的。
這樣的事,對太微而言,並不難。她的的確確,是給人當過丫鬟,做過婢女的。往事印刻在腦海裡,再做起來,便全是遊刃有餘。
她順利出了靖寧伯府。
孤身一人,行事方便。
如果帶著母親和小七,一切就不可能這麼簡單。
太微心亂如絲,頂著頭頂上的大太陽,漸漸走得背上冒汗。
細細密密的汗珠子,遍布在她光潔的肌膚上。
陽光火辣辣的,像是能夠殺人。
眼睛一眨,忽然有汗水滾進了裡頭。
太微用力揉了兩下。
鹹澀的汗水,帶來的燒灼感,令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朦朧間,她看見了很多的人。
遠遠的,螞蟻一般,黑壓壓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