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仰著臉,目光定定,麵色蒼白地望著他,一雙眼睛卻亮得駭人。
薛懷刃垂眸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微微有些出神。
太微攥著拳頭,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但你若是無意在此取我性命,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她原本顫抖的手指已經平靜下來,那枚銅錢硌著她的掌心,如同一顆定心丸。
她從來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在意一枚銅錢。
然而細想一番便能發現,她相信自己真的回來以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了這樣一枚銅錢,天天帶在身上,時時把玩,就和過去一模一樣。
她和薛懷刃尚未分彆的時候,這隻是他的習慣,可分開以後,這習慣也成了她的。
像是一個念想,自欺欺人,明明該放下,卻怎麼也放不下。
太微用力握緊了手,將手背到身後,挺直脊背,露出了倔強而頑固的神情。
薛懷刃似有些發怔,慢慢將手垂下,問了一句:“怎麼,你就這麼想要讓我殺了你?”男人的聲音年輕而冰冷。
太微迎著他的目光,沒有出聲。
她當然不想死,可她一旦遇上他,就如同遇上了克星,往日的冷靜一掃而光,全不作數了。太微微微低頭,回憶起方才薛懷刃驟然發怒之前他們的對話。
——八字不合。
他的生辰年月,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有何不對?
太微杏眼一眯,想起他說,那是他都不知道的東西。可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月?何況她知道的那些,全是從他口中得來的。
不過,生辰年月這種東西,的確不為外人道,不是大街上隨隨便便尋個人就能知曉的。
太微知道自己方才心不在焉的,怕是說漏了嘴,圓不起來也得圓,隻好還是開口道:“我方才所說的那些年月時辰,全是信口胡謅的話。”
可薛懷刃顯然是不信。
她說的那樣清楚,且毫無遲疑,怎麼都不像是一點不知道臨時胡說的。
他慢慢笑了起來:“胡謅的?”
太微頷首:“的確是胡謅。”
薛懷刃麵上的笑意加深了些,但眼中並無笑意。
他頂著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是麼?不過祁姑娘在胡謅,在下可並未胡言。”
太微怔了一下,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她臉色一變,心中霎時浮現出千百種可能。
她蹙著眉頭去尋他的眼睛。
周圍光線已經不如早先明亮,她一眼望過去,隻覺朦朦朧朧,不甚清晰。
她已經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可是怎麼會?
她明明一天也沒有記錯。
他們成婚時,並未請人去合過什麼八字,可他的生辰,是他們一道慶祝過的。他清清楚楚告訴她的日子,難道是假的?是他當年隨口胡謅,說來哄她的不成?
太微叫這個念頭唬了一跳。
她知道他們之間處處都是謊話,他們那看似歲月靜好的生活便是由謊言堆砌而成,可是連個生辰,都是假的嗎?
那還有什麼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