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大門很快便被人打開了一條縫。
縫隙裡透出一星微光,而後是一隻眼睛。眼睛的主人顯然已經上了年紀,眼皮沉沉地耷拉著,眼珠子在燈下看起來也透著渾濁。
這樣一隻眼睛,在夜晚的山間出現,活像是話本子裡遇上了妖鬼的時候。
然而太微臉上掛著笑意,連一絲一毫的害怕也沒有。
見門開了,她便推了薛懷刃上前,一麵道:“咦,這門一開便是一陣香風,裡頭可是栽了不少的花?”
這落霞山上竹子生的不少,可旁的花草卻不多,他們方才一路上來,並沒有聞見什麼花香。直到這會兒,門後一陣陣地飄出馥鬱芬芳。
太微揉了揉鼻子:“這香氣,似乎還有牡丹花香在裡頭?”
可牡丹的花期分明早就已經過了,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牡丹花的香味。
她看著薛懷刃,薛懷刃卻皺著眉。
山風將他的衣袖吹得獵獵作響,他推開門低低吩咐了兩句,接過燈轉頭來看太微:“真是狗鼻子。”
太微邁過門檻往裡頭走去,邊走邊道:“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二人一前一後朝宅子深處走去。
開門的老管家呆愣愣地站在門口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家主子竟然帶了人回來,而且這帶的還是個姑娘。
他半張著嘴,詫異地揉了半天眼睛才敢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原先見那姑娘一身婢女打扮,他雖奇怪,但隻以為這人是個丫鬟,沒想到這人膽大包天,竟敢說主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這不就是在罵主子是條狗嗎?
老管家心驚肉跳地打了個寒顫,關上門轉過身來,探頭探腦想要再看看那二人的時候,眼前卻早就已經變得空空蕩蕩,除了風,什麼也沒有剩下。
這座宅子裡,攏共隻有三兩個人負責灑掃整理。
因而這宅子顯得尤為的空蕩。
天黑以後,眾人各自去歇下,周圍又再沒有旁的人家,便更是冷冷清清。
太微沿著九曲回廊走了一陣後,忍不住說了一句:“像是要鬨鬼。”
話音未落,昏黃的燈光下,她忽然看見了一片花海。各種各樣的花草,就種植在廊外,大片大片的,風一吹便波瀾萬丈,像是大浪翻湧。
太微禁不住停下了腳步。
她遇見薛懷刃的時候,他就是個花匠,旁的不會,隻會養花。她當時未曾多想,可如今想來卻不免有些奇怪。
他為什麼這般愛花?
太微在燈下轉頭看他,越看越覺得不明白。
他手掌鎮夷司,又是國師義子,素得帝心,想要什麼東西沒有,怎麼獨獨就愛養花呢?
“山中風大,比山下要冷,花期更長。”他亦在看她,望著她的眼睛低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