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用手牢牢捂著黃衣婢女的嘴。
她的尖叫聲全變作了嗚咽,像是春日裡的微風,吹拂過枝梢時發出的聲響。
太微走下台磯,站到她身前,微微彎下腰盯住她的眼睛道:“大呼小叫不成體統,我今日便替祖母分憂教訓教訓你,諒祖母回頭知道了,還要誇我孝順懂事。”
她聲音輕輕的,聽上去是十足的漫不經心,可每個字落在黃衣婢女的耳朵裡,都像是驚雷。
鳴鶴堂的人,在祁老夫人跟前如何不論,出了鳴鶴堂的門到了外頭,那必然是得臉的。
哪怕隻是個負責灑掃的小丫頭,也時時被人敬著稱一聲姐姐,像今日這樣被人壓著跪在地上掌嘴,還不許哭嚎的事,是從來沒有的。
黃衣婢女滿眼都是驚慌失措,對上太微的視線後,更是躲躲閃閃不敢直視。
她知道五姑娘脾氣不小,可五姑娘素來沒有什麼靠山,縱然發脾氣也隻是憋著生悶氣罷了,哪裡敢這樣鬨事。
她越想越慌,嗚咽著想要說話。
可倚翠的手是做過粗活的,手掌上還生著繭子,一下捂在她嘴上後,便半響紋絲不動。
她掙紮來掙紮去,怎麼也掙脫不開,這眼淚珠子就從眼眶裡溢了出來,撲簌簌落到倚翠的手上,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明明她方才還在趾高氣揚地說什麼她是奉命來的,拿腔作調狐假虎威把自己當祁老夫人般說話。
倚翠嫌她做戲,低聲斥道:“哭什麼!姑娘哪個字說的不對,叫你哭天喊地還委屈上了。”
黃衣婢女一吸鼻子,抽抽搭搭地看向了站在高處的薑氏。
五姑娘的話明擺著不在乎她是誰的人,這麼一來,她便隻能指望薑氏在乎了。
可薑氏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兒的身上,並未多看她一眼。
她費力地瞪大眼睛看了半日,也不見薑氏向自己望過來一下。
倒是太微,察覺了她的意圖,冷笑了聲道:“倚翠,鬆手讓她說話。”
倚翠應聲鬆開手,將黃衣婢女往前推了推:“老實些!姑娘問話,有一是一,若敢作假弄虛,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黃衣婢女哆嗦了下,臉上紅紅地腫起一個巴掌印。
這兩下挨的不可謂不疼,但她如今不敢呼痛,隻能咬牙忍著。
太微問道:“誰派你來的?”
黃衣婢女本以為她要像薑氏一樣先問自己的名字,哪想到太微張嘴便問是何人派她來的紫薇苑,登時一怔。
太微見狀,微微彎起了唇角。
可笑意冷若霜雪,實不是什麼和善的樣子。
黃衣婢女連忙低頭回答道:“回姑娘的話,是沈嬤嬤指派的奴婢。”
太微挑眉,輕輕“嗯”了一聲後再問:“沈嬤嬤派你來紫薇苑做什麼?是她讓你在門外偷偷摸摸,像個偷兒一樣行事不成?”
黃衣婢女變了臉色,不敢應是也不敢說不是。
若說不是,那就是她自作主張,且辦事不力;可若是說是,那便是供出了沈嬤嬤,回頭叫沈嬤嬤知曉,又是個辦事不力跑不掉。
她踟躕著,支吾著道:“嬤嬤讓奴婢來瞧一瞧阿福……說是、說是看一眼便可,不必打攪夫人,所以、所以奴婢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