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的三姑娘,如今的永定侯世子夫人祁槿,恐怕已去見了十殿閻羅,不在人世了。
太微麵上無波,一片平靜,腦子裡卻慢慢亂了思緒。
她定定地看著倚翠。
倚翠有些六神無主,回望過來,嘴角翕動,急切又慌張地道:“三姑奶奶好端端地怎麼會死?”她問著祁槿,心裡卻在擔憂薑氏。
“您是不是想偏了?”
說著話,她忽然搖了搖頭,像是要將太微的話從腦海中甩出去。
可言語這東西,和雜草種子無甚區彆,一旦落地,便會拚儘全力生根發芽,直至叫你再也無法撼動。
她聽見了,就聽進了心裡。
倚翠憂心忡忡地望著太微,但太微因為光線而變得顏色深沉的瞳孔裡,卻並沒有任何希望。
“去把經文找出來,我送去給母親。”
倚翠一怔,到底還記得上頭下的令:“您去了怕是也見不到夫人,還是奴婢去吧。”
太微搖了搖頭:“我自有辦法,你去取來就是。”
紙包不住火,這事若同她想的一樣,那早晚還是會叫她們幾個知道。她如今不過早去一步,父親還能殺了她不成?
太微將母親要的經文抱在懷裡,向亮處走去。
黑沉沉的夜幕,在她身後被無形的手一點一點卷起,逐漸失去蹤影。可她腳下的路,卻愈顯混沌黑暗。向前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泥潭裡。
她想不明白。
三姐同前世一樣嫁進了永定侯府,一樣因為陳敬廷過得不大快樂,可為什麼卻沒有同她記憶裡一樣繼續活下去?
三姐的壽數,本不應該比她的短。
太微忍不住覺得,冥冥之中正有一股她看不見的力量在悄悄改變命輪的軌跡。
她的歸來,改變了母親的命運,改變了很多事,可與此同時,這些變化又是否帶來了未知的巨浪?
……
“五姑娘!”
尚未行至門前,太微已被遠遠瞧見她的沈嬤嬤給攔下了。
“您來這裡做什麼?”沈嬤嬤的口氣很冷硬,“長輩們在裡頭商議大事,無空見人,您還是快些回去吧,莫要打攪。”
太微麵無表情地盯著她:“是祖母下的令,還是我娘下的令?”
沈嬤嬤是祁老夫人的人,自然說是祁老夫人下的令。
太微便道:“既如此,我若是大聲嚷嚷起來,回頭受罰的人,嬤嬤以為會是誰?我娘自然是護著我的,但祖母可會護著你?不說旁的,治你一個辦事不嚴總是免不了。”
嘴角一揚,太微冷笑了下。
聲音還是輕柔溫和的,語氣卻已有些不大耐煩。
“何況嬤嬤近日在祖母跟前不大得臉,是人儘皆知的事。”
“姑娘!”沈嬤嬤叫她戳中痛腳,麵上陣青陣白,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太微豎起食指置於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大呼小叫地做什麼,半點沒有體統。”
沈嬤嬤氣得眼冒金星:“我若是放你進去,照樣也得受罰,有何不同!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太微嗤笑:“隻見眼前不見身後,嬤嬤怕是老糊塗了。你予我方便,固然要受罰,但好處又豈會沒有?如今這靖寧伯府,當家的可不是祖母。”
她言罷將懷中經文往沈嬤嬤手裡一塞,就往裡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