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下過雨,空氣便跟著涼了。
太微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閉著眼睛,沒有翻身,沒有胡想。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放空了的腦袋,卻還是安靜不下來。
她聽見屋外房簷上積聚的雨水一滴一滴掉下來的聲音。
“答——答——”
聽得人昏昏欲睡,卻又煩躁得緊。
什麼時候才能滴完?
太微終於還是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
屋子裡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連呼吸聲仿佛都被黑暗吞沒。
她忽然聽見了母親的聲音,“俏姑。”
“您怎麼不睡?”
“唉……”
薑氏在黑暗中歎了一口氣。
她讓太微不要想了,早點休息,可她自己卻又想了半天,根本無法入眠。
母女倆誰也沒有睡意,索性又說起話來。
薑氏輕聲細語道:“退親的事,你父親也同意了。”
太微白日裡隻顧著在藏書閣翻書,並未注意祖母動向,雖則料到祖母會去尋父親告狀,但沒想到父親真會答應。
她頗有些意外。
“他怎麼會同意?”
祁家正是需要盟友的時候,這個節骨眼上退了慕容家的婚事,實在算不上什麼聰明舉措。
薑氏道:“他想留你招贅。”
太微十分詫異:“招什麼贅?”
他好端端地,為什麼想要留她招贅?
他尚且春秋鼎盛,又有數名妾室,為什麼要招贅?
萬一招來了贅婿,他又有了兒子怎麼辦?到那時候,難道要把她趕出門去?
簡直全無道理!
太微小聲嘟噥了句:“真是個怪人。”
薑氏聞言笑了一下:“這說的什麼話,怎麼就是個怪人了。”
太微悶悶不樂道:“父親的心思,我半點也看不懂。”不知是她蠢笨,還是他太有城府,他近日的舉動她就沒一件看破的。
實在讓人生疑。
薑氏聽了她話,卻隻是笑:“你想退親,他答應還不好?至於招贅,他如今說便說了,回頭你不願意不應就是。”
太微仰著頭摸黑看帳子。
帳子頂也繡了花,隻是陷於黑暗,什麼也看不清。
她忽然想起了薛懷刃。
招贅?
能招來什麼人?
她想要的人,永遠不可能成為祁家的贅婿。
父親的心思,她真的猜不透。
滴滴答答。
屋外雨停又下,斷斷續續接連下了幾天,天氣便徹底冷了下來。
一個轉身,仿佛就到了冬天。
洛邑的牡丹早就過了花期,凋得一朵不存。
慕容四爺看了眼寂寥的園子,決定是時候啟程入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