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人人都怕鬼。
大胡子也怕。
他生得凶神惡煞卻並不頂用,到了這會兒,他心裡的慌亂已經流露到了麵上。幸虧天色黑,沒人能看得見。
同樣的,他使的這個眼色,也並沒有人注意。
這群烏合之眾,已經失去了一多半的信心。
大胡子咽了咽唾沫,強自鎮定下來。可鎮定過後,涼意便一陣陣湧上來。是風冷,還是身上冷?他已經分辨不清。
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拚命去聽遠處的動靜。
還是沒有打鬥聲。
那座黑漆漆的廢棄莊園裡,莫非也沒有守衛?可若是這樣,他們為何還不出來?他小口小口地喘著氣,艱難探出手,淩空畫了兩下。
隨即,自他身後鑽出二人,飛快沒入荒草,向前探去。
這已經是第三撥人了。
然而如水入海,二人去後,依然全無變化。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大胡子慘白著一張臉,已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他早知行事不易,可萬萬沒想到,竟能難到如此地步。
本以為,最壞不過一個“死”字,哪曾料到,平靜竟能比死還要可怕。
更糟的是,他們這夥人裡並沒有謀士。
有勇無謀,等到熱血冷卻,留下的便隻有慌張和無措。
大胡子張開了他的嘴。
但夜風冷冷地灌進去,將他想說的話儘數堵在了裡頭。
這時,他忽然看見前方的草動了一下!
有人!
他心神一凜,連忙收斂容色。
草間冒出了一張臉。
是方才去的那二人之一。
大胡子馬上迎上去問道:“怎麼隻有你一人回來?其他人呢?裡頭是何情況?”他一連問出數個問題,幾乎大氣未喘一下。
來人卻氣喘籲籲,驚魂不定。
“不知——”
話未說完,他已被大胡子拖拽到了一旁,壓低聲音,急切地問道:“什麼叫不知?同你一道去的齊兄弟呢?”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們到了牆下,卻仍然沒有聽見一點動靜!我覺得不對,當即便想要撤回,可齊兄弟已經不見了人影!恐怕是直接朝裡頭去了!”
大胡子一雙手緊緊扣住了他的肩膀:“哪裡不對勁?”
他們一直沒有聽見動靜,這已經不是懷疑的理由。
果然,聽完他的話,急聲喘息著的年輕人突然不喘了,隻啞著嗓子道:“血腥味!我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
大胡子原就白慘慘的一張臉愈發得白了。
他無力地鬆開了對方,怔怔地道:“分明一直沒有打鬥聲,哪來的血腥味……”
無端端的,怎麼會有人流血?
那莊子裡,到底藏著什麼東西?
大胡子目光閃爍地望向了黑暗。
他不知道,就連設下這個局的焦玄,也並不清楚莊子裡有什麼東西。
不夜莊,鬨鬼的莊子。
早在建陽帝一行人越過笠澤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很久。
國師焦玄找了幾十年的地圖,好不容易才得來消息,說其中一塊地圖恐與這座廢莊有關。他當即便派人確定了位置,去搜尋他想要的東西。
可人去了,便再也沒有回來。
這座無人生活,已經廢棄不知多少年的莊園,遠比人們口中傳說的更為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