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陌生的模樣。
可這仍然……是她的薛嘉……
太微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厭惡極了這份陌生,總是讓她想起過去,想起他們之間有過的那些秘密和謊言。
就像是這一刻。
她隱在暗處,偷偷地看著他。
而他帶著人,提著劍,站在血汙中。
他們之間,依舊有著無法袒露的秘密。
太微嗅著空氣裡的血腥味,心中五味雜陳。但時間如同指間沙,正在飛快溜走,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放輕呼吸聲,太微睜開眼,定睛朝底下望去。
莊子裡火光愈盛,漸漸將各處都照亮了。她能躲藏的地方越來越少,危險則越逼越近。這廢棄多時的莊園,已經因為紛遝的腳步聲重現了往昔喧囂。
她所看見的景象,並沒有什麼異樣。
柱子是柱子,地磚是地磚。
破舊的、腐朽的、臟亂的……一切都是這座荒廢的宅子該有的樣子。
什麼信陵王,羈押用刑,全是假的。
複國軍的人闖進來,的確是送死。可太微看著滿目人影,有一點卻如何也想不通。這群人,一開始並沒有守在莊子裡,那複國軍的人是怎麼死的?
她放眼望去,莊子內走動的人看起來都沒有打鬥過的跡象。就是薛懷刃手裡提著的那把劍,也乾乾淨淨沒有一滴血。
事情顯然不對勁。
而她還看不出不對在哪裡。
這可不妙。
太微舔了舔自己發乾的嘴唇。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時辰不早,即便是冬日,天光很快也該見白了。且回去的路還長,若是被人瞧見她在路上奔走,也是不妥。
這時,立在天井中的薛懷刃突然抬頭,向上看了一眼。
隻差一瞬,太微便要暴露無遺。
她飛快地貼上牆壁,無聲遊走而下。
牆內的薛懷刃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皺了下眉。
“斬厄。”
他麵色沉鬱地喚了一聲斬厄,低低道:“讓人多加留心。”
斬厄沒有多問,點點頭道:“無邪該回來了。”他素來不擅同人打交道,若是無邪在,這種事就不必由他去辦了。
可斬厄等來等去,無邪都沒有回來。
盯著眾人四處翻找的間隙,斬厄忍不住想,這無邪怕不是摔下馬,摔死了……否則,為什麼還不回來?
他走到一處回廊下,伸手去夠欄杆外的樹。
宅子荒了舊了,四處破敗褪色,庭中的樹倒是還生得很好。
天寒地凍的時節,仍然枝葉繁茂。
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樹。
瞧著似乎不會開花。
“哢嚓”一聲,斬厄手下用力,折斷了一叢枝椏。忽然,“你好端端地折它做什麼?”一個巴掌拍在了他後腦勺上。
是無邪回來了。
斬厄把手收回來,拿鼻孔看他:“不要磨蹭,主子讓你一回來便去見他。”
話裡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無邪來回跑了兩趟,早就精疲力儘了。
“我順道看見你罷了,又不是樂意同你說話。”他哼哼唧唧地說了兩句,越過斬厄向前走去。
空氣裡血的味道已經淡了一些。
夜風吹過來,又吹過去,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將血味也吹散了。
無邪走到薛懷刃身邊,叫了聲“主子”:“國師還在同靖寧伯下棋。”
薛懷刃正盯著麵前牆壁上的一幅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