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子一掀,太微的人已如燕子般掠了出去。
赤腳落地,轉眼便是三個回合。
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出聲,隻有拳腳,在一招招朝著對方的命門而去。拚儘全力,全是要殺人的架勢。
但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倆人各自退後了一步。
這樣的招式,這樣的功夫,都太熟悉了。
不管是對太微,還是對“來客”。
太微在黑暗中聽見了壓抑的咳嗽聲,一下,又一下,像是要將心肺也一並咳出來。
她不由得腿上一軟。
師父!
師父!
是師父!
深吸了口氣,她嘴唇哆嗦著,顫顫巍巍朝前方伸出手去。
“……來者是客,有什麼話,不如落座再說。”
沒料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墨十娘愣了一下。
太微已收回手,在黑暗中拉來一把靠背椅。
她的呼吸聲漸漸亂了。
兩個人,摸著黑,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坐在床邊。有寒氣從光著的腳底板湧上來,太微悄悄動了動腳趾。
她竟然又見到了師父。
真是駭人。
命運刀尖上的寒光,似乎已經映在她臉上。
“可要吃茶?”太微聲音發抖,胡亂說著話,“穀雨前的六安茶,味濃不苦,香而不澀,一點不比鬆山雪芽差……”
坐在椅子上的墨十娘眯了眯眼睛:“你果然是個奇怪的丫頭。”
熟悉的江南口音鑽進耳裡,太微怔了怔。
她們明明從未見過,師父她老人家為什麼這般說話?
眼皮一跳,太微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你認得我爹。”她篤定的口氣,令墨十娘輕輕笑了一聲。
“他沒有說錯,你的確很聰明。”
太微猛地站起身來,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成了拳頭。
師父她,怎麼能認識她爹呢?
若是這個時候,他們二人便是相識的,那後來她遇到師父時,師父是否知道她的身份?
一切都變了。
太微心思沉沉,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椅子上的人隱忍著咳嗽了兩聲:“給我沏杯茶吧。”
太微沒有動:“你就不怕我在茶裡下毒?”
墨十娘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像個年輕的水鄉少女:“毒死了我同你有什麼好處?”
太微從床頭小幾上給她倒了一杯溫茶。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要點燈的意思。
墨十娘也無異議,接過茶盞,一口氣便將杯中茶水飲儘了。
她像是已經渴了半日,乾癟癟的,如今喝了茶,才重新有了力氣。
“你膽子不小,深更半夜碰見刺客,竟然不出聲喚人。”
太微走到了窗邊:“刺客若要殺我,喚人又有什麼用?等到護衛趕來,我早涼透了。所謂護衛,得護住了不讓人靠近主子,才算有些用處。”
墨十娘不大讚同:“叫來了總有用的。”
“抓抓刺客,或是早些給主子收屍嘛。”
太微靠在窗邊,小心避開了外頭微弱的月光。
墨十娘忽然話鋒一轉,問了一句:“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太微早料到她會問,聞言半點不慌,定定道:“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怎麼樣?”
這是她和她爹一道玩過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