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靖堯第一次覺得一個小時太短太短。這個論壇裡有著太多的信息，可現在已經過了四十五分鐘，根本沒時間給她再搜羅多少。
她重新翻到首頁，企圖在一大片茫茫的標題中篩選出最有用的信息。這簡直就是對於選擇困難症的巨大考驗。她越看越是心煩意亂，乾脆把一切交給命運的安排，隨手點進去一個標題看起來比較正常的貼子。
“誠心發問：這個視頻的製作人是誰，是什麼時候的副本，你們知道嗎？”
因為標題沒什麼爆點，路靖堯點進去的時候，視頻的播放量還隻有300多。回複也稀稀拉拉，多是些“同問”“水平一般，但這個場景沒見過”的回答。路靖堯平複了下因為時間逼近而格外焦躁的心情，點開了視頻。
“呼……呼哧……”
一片黑暗中，首先傳出的是劇烈的喘息聲。
那聲音像是瀕死的人發出的最後的喘息，每一聲都出氣多進氣少，每一絲呼吸的顫抖都透著恐懼和絕望。
畫麵漸漸亮了起來，雖然依然昏暗，可已經能看清上麵出現的內容。鏡頭旋轉著，從長滿黑色頭發的後腦勺漸漸轉到前方，給了一隻眼睛一個特寫。
那應該是一隻屬於男人的眼睛，此刻它瞪大到裡麵的眼球幾乎都要奪眶而出，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眼白已經充血。他的瞳孔隨著每一次呼吸而放大縮小，讓路靖堯近距離體會了一把什麼叫瞳孔地震。
鏡頭繼續往前移動，同時也在緩慢拉遠，路靖堯看到了高挺的鼻梁、布滿汗水和血水的額頭、眉毛、嘴唇……等到那張臉完整地出現在她眼前時，路靖堯驚得張大了嘴。
那張臉上到處是傷口和汙漬，同時因為某種激烈情緒而有些麵目扭曲，可路靖堯依然能認出來，這個人……是賀言章。
為什麼賀言章會有這種視頻？！
從之前看到的內容，路靖堯幾乎能夠確定，每一段視頻大概率都是來源於一個遊戲副本，這些視頻“真實”、“充滿細節”，不可能是偽造的。可是，賀言章的每一個副本都和她一起通的，不說完全順利，至少也是狗得優雅，他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狼狽的樣子？
等等，賀言章的第一個副本和她不是一起通關的！
難道這個視頻是賀言章第一個副本裡的樣子？
路靖堯緊緊盯著屏幕，裡麵的男人雙手抱著頭，以蜷縮的姿態坐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裡，他的嘴唇翕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呼喊：“救……救救我！”
突然間，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一樣，猛地抬起頭來，眼中一瞬間充滿了絕處逢生的喜悅，他抬頭大喊道：“我在這裡！你們拿到了嗎？快來拉我上去！”
鏡頭正對著賀言章，路靖堯看不到他喊的方向有什麼，也聽不到那邊有什麼聲音，隻是賀言章的表情卻從喜悅漸漸變成了驚愕，到最後，定格在扭曲的極致憤怒上麵。
“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為什麼你們……”
滋啦——
一陣刺耳的如同電流一樣的聲音突然響起來，路靖堯差點忍不住堵住耳朵。她看到賀言章的臉開始扭曲，像是壞掉的電視屏幕畫麵。他的嘴仍然一張一合，表情激動，隻是所有的聲音都被電流聲淹沒了。
路靖堯緊緊盯著賀言章的臉，迫不及待想要看接下來的劇情。她之前也猜測過，賀狗應該是在第一個副本裡被隊友坑過，才會變成現在這個狗樣的。她特彆想知道賀狗是怎麼脫身的，以他的狗比程度，到了這種絕境裡，不知道會采用什麼樣的方法……嗯？？？
路靖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賀言章的右眼裡麵，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沾滿了他眼眶裡的血跡，非常閒適地舒展了一下手指，然後翻轉了過來，手掌摁住了賀言章的額頭。
就像是一個人用力想要鑽出來一樣，那隻手撐著他的額頭，一點點地把眼眶裡剩下的東西往外拔。
賀言章淒厲地叫喊著，鮮血不斷從他眼睛裡淌出來，他瘋了一樣打滾掙紮，並且拿出道具想要把那隻手殺死……或者是至少把他自己殺死，免得再遭受這種極致的痛。然而一切都無濟於事，更多的身體從賀言章的眼眶裡擠出來，他像是一個被抽空的破口袋一樣，整個人軟塌塌地倒了下去。
……死了？
怎麼可能啊？？？
賀狗明明第二個副本就生龍活虎地開始耍賤了，怎麼可能死在這？！
路靖堯幾乎要拖進度條看接下來的內容，然而導演像是刻意要和她作對一般，本來聚焦在賀言章身上的鏡頭迅速升高，路靖堯隻來得及看到賀言章像是縮在一個有些像下水道一樣的深井裡，還沒看清是在哪裡，麵前就被灰白的地麵、寬闊的馬路、高聳的樓房、城市……給代替了。一切和現實中一般無異，甚至，路靖堯還看到了城市邊緣的廣闊村莊和叢林河流……
怎麼回事？這個副本難道沒有邊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