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找到詩緒裡吧……不對,是複仇,他們太討厭了,竟然敢說他是條狗,明明就是隻是被他外表吸引的東西,對他一無所知。
自動浮現在腦海中的念頭被恨意強行壓下,似乎故意賭氣一般。
富江無情無義,和被欲、望驅使的人不同,如果那些人的心是一灘渾水,什麼都裝得有,喜愛如同觸手可得的東西一遍一遍產生,那麼富江就是一灘純淨的白水,誰也不能進去。
所以那些渾水一旦攪弄,就容易更加醜陋。
所以即便是一滴的喜愛,滴入純水裡也會迅速浸染。
這麼久了,這麼多次死亡,他現在就像乾枯的草,枯死的凋零物,一點即燃。
富江的薄情寡義令人難以置信,同樣的,他們也不會相信得到這種人的深情厚誼有多麼容易,因為他們絕不會承認那麼容易得到的東西而自己怎麼求都得不到。
不知何時,另外一男生悄悄到他身邊,小聲說:“富江,隻要你跟我走,我可以幫你……相信我……隻要你隻屬於我……”
青木那唯一完好的黑色眼珠一轉,直勾勾盯著他。
半晌,他笑出來:“嗬嗬嗬嗬……哈哈,呸。”
被吐了一口血的男生怒極:“你……!”
青木愉悅地、斷斷續續地笑,“……你就隻會乞討,廢物。”
那男生幾乎要失控,青木已經不在意,嗓子痛得厲害,聲音都是沙啞的,他怎麼找分裂體的記憶都沒有詩緒裡,於是乾脆放空了大腦,片刻之後,忽然劃過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
可是,如果詩緒裡真的跑掉,再也看不見了……
“啊!!那…那是什麼!”女生回頭,忽而驚悚地跌坐在地。
那兩人也看著這一幕驚愕不已,渾身癱軟。
少年的腹部忽然有一雙手破皮而出,然後撐著地板向上,黑色頭發的腦袋露出,然後是肩膀,胸膛。
青木被血肉的牽連所影響,腰部隱約向上彈,形成人形的拱橋,那人停止了生長,他才重新砸向地麵。
隻出現到腰部的人長相赫然與青木一模一樣,他完美的臉在室內熠熠生輝,而與他腰部相連的青木則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鮮明的對比,詭異的形態。
那新生的富江轉向他們,勾起唇角。
青木突然用嘶啞的嗓音大吼:“快!!快把這個贗品割掉!!”
“怎…怎麼辦啊木村!?這是怪物吧!?”男生嚇得滿頭冷汗,不住往後縮。
“快啊!!割掉他!!”
女生已經拿起了刀,怔怔地走向詭異相連的怪物。
另外兩人愣了愣,繼而仿佛慌亂了陣腳,真的上前。
“啊……啊啊啊!!!”新生的富江手臂被束縛住,張大嘴大叫哭泣。
青木躺在地板上任由對方動作,他感受到刀鋒並沒有在切割贗品,而是在向他的腰部砍去。
黑色的眼珠望向一邊,虛無定點。
臨死之際,他突如其來的,真的像小狗一樣嗚嗚絕望地哭泣。
“嗚嗚嗚……好痛啊……詩緒裡……”
幾滴淚,裹挾著紅色滑落,滴到地板上炸開時,他的呼吸也終於停止。
與此同時,礁石洞裡受重傷的富江獲得了記憶。
那記憶不知為何,比他上百年的任何一段記憶還要鮮明,還要情緒高漲。
以至於完全覆蓋住那些充滿嫉妒、恨意、不甘的回憶。
覆蓋住那些被背叛、被傷害的痛苦。
引來的卻是更深刻的恨,更深的莫名陌生的情緒,濃重的需求短暫的從滿是負麵刺人的情緒中破土而出,就像刺蝟軟化。
他此刻特彆、特彆的需要一個人。
“詩緒裡……詩緒裡!”
然後她就真的出現了。
在昏暗的石洞裡。
虛榮,自私自利,撒謊成性依舊是他的本質,也許過段時日這陡然升起的激蕩情緒會慢慢沉澱,青木就會回歸以前,他弄不清楚這些全新的情緒,就隻會隨心放任。
但是至少此刻,青木沒有利用。
至少此刻,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