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了緩再和其他組員集合,沒有精力應付某些不滿意我和青木相處了的人,懷揣不安地緊緊跟在青木的身後。
“請看,這是我們十幾年前發家時的照片。”管家為我們展示幾張貼在牆壁上的照片。
第一張裡的一對夫妻衣著樸素,眉眼敦厚,正在剪彩,身後是麵積小小的酒。
第二張照片是釀酒廠內幾個巨大鍋爐,攪拌的長棍狀物被一人握在手中在鋼板樓梯架起的落腳地上使勁攪拌。
男人額上密密麻麻的汗滴晶瑩反光。
紀香他們時不時湊近想問青木問題,表麵上是好奇他們家的發家史,眼底卻隻對眼前人露出濃重貪戀。
我在他們包圍的外圈,與管家站在一起,悄悄望向管家時他卻精準地側頭和我對上了目光。
那雙年老滿是層層疊疊皺紋的眼睛深邃似海,看不透,隻能觀察到他表層的慈祥。
“間織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我搖頭:“沒有。”
回答完便轉回來,裝作啞巴。
他看出我的不願多談,也就沒有多說。
我很想離開,可是才短短一個小時,外麵開始下暴雨,土地泥濘不堪,更彆說路途遙遠,那老人也竭力挽留,組員們都樂嗬嗬答應了留下一晚。
我在餐桌上欲張嘴:“我就不……”
我想說再大風雨我都要回去!
坐在主位旁邊那人忽然抽泣幾聲,少年的眼淚說出來就出來,一滴一滴,偏偏跟常人流淚不一樣,他的流淚跟演電視劇似的,不會扭曲表情,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的可憐又注重美,怎麼動都是惹人注目與喜愛駐足的。
“因為這個宅子太大了,以前我住著總是很寂寞,所以今天如果大家都能留下,我會非常開心。”青木說道。
紀香他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富江我們當然會留下了!”
“你以後不會寂寞的!”
“你不要哭了。”
“對啊對啊,我們都在這裡!”
我神情複雜地看他一眼,沒有當眾提出獨自離開。
隻是在吃完飯後,找了管家說明辭意。
管家的發間有幾縷白色,他笑道:“少爺的意思是,其他人都可以離開,但是間織小姐最好不要。”
我:“?”
他有這麼說嗎?
“不是威脅的意思,是說這樣更安全些。”管家說道,“畢竟現在天色暗沉,暴雨傾盆,路上找不到車輛載人會十分危險,要是出事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隻好答應。
管家岔開了話題:“對了間織小姐,今天講那些故事時因為時間短暫,有一個故事一直沒有講。我就剛好給你說說,希望可以讓你開心。”
“……好。”我客氣禮貌地沒有拒絕。
“這一家人發家的故事裡有一則最詭異。傳聞有一天,酒館釀酒時隻有那對夫妻在裡麵,突然有兩個男人闖入,綁住了那對夫妻,並將手裡提的桶裡的東西倒入釀酒的巨大鍋爐裡,不斷攪拌,汙染了酒源。”
“可是夫妻這時卻聞到一股異常香的氣味,裹著酒香醇香撲鼻,他們釀了這麼多的酒,卻從未聞過如此香的味道,簡直是深入骨髓的香。”
“兩個男人狂熱地不斷攪拌,他們帶來的桶竟然裝滿了整個車的後座,他們不斷將桶提進來倒入酒內,香氣四溢。很快夫妻也受到了蠱惑,大喊著我也想!給我!那兩人給他們鬆了綁,四個人一起攪拌。夫妻將其過濾,一旦品嘗過這種酒,就沒有人不深愛。”
“然後那對夫妻就憑借這酒,獲得了發家機會,最後卻走了另一條經商路。”
“很多人在探究他們倒入的是什麼秘方材料,不過倒進去後酒變得渾濁不堪,所以賣酒時是經過了層層過濾,變得清澈無比才裝進酒瓶。”
“……可是清澈過後,那酒便是限量的,賣完後便沒了,所以才換了條財路。”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直覺那倒進去的東西不太妙。
但沒有多說,更沒有多問。
那管家講述情形的時候,他宛如身在其境,麵上神色充滿了回憶的深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單獨給我說,乾脆不多想。
夜晚的飯是集合在大廳一起吃的,整個下午我都躲在一人一間的客房裡,沒有出去,而其餘人滿麵紅光,似乎逛了整座城堡。
隻有紀香心神不寧,吃飯時差點將叉子掉落在地,我側頭看了她一眼,她也沒有回應。
晚上各回各的房間,我洗漱完蓋上被子,躺在高級旅店一樣的房間內睜著眼發呆。
太清醒,睡不著。
忽然,我們學習小組的另一個女生發來消息。
[間織,你知道紀香去哪兒了嗎?我去她房間找沒找到。]
[我也不知道。]
[那我再找找。]
我放下手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紀香那副神情恍惚的樣子不斷在我眼前閃現,揮散不去。
半晌,我乾脆起身,打開門走向紀香的房間。
紅毯白牆,寂靜無聲,牆上的燈因夜幕降臨而變得昏暗。
我還沒到紀香的房間,在中途就看見她癡迷地嗅著什麼,一路向左走。
我對城堡裡其他的路並不熟悉,於是跟了上去:“紀香!”
她沒有回複,等我趕上她才赫然發現回到了白天裡我走丟的那條路,前方幾步就是那吊詭的木門。
我在紀香即將進入的時候拉住她,著急道:“你乾什麼?不要亂走!”
“……間織,你不覺得很香嗎?”她回過頭,雙眼顯露出入迷的色彩。
她很輕易地推開木門,力氣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非常大,我們前腳才踏入,後腳木門就自動關閉。
碰!
紀香狠狠甩開了我,神情狂熱地跑到一個水缸旁,跟變態似的朝裡麵一嗅。
“好香……”
她猛然一頭探進去,像口渴至極的沙漠旅人一樣不顧形象地大口喝起來。
我有些害怕了,回身再打開木門卻聽見外麵的腳步聲。
紀香完全不聽我的,我也拉不住她,她隻顧陷進去猛喝,這副神態令我也有些瘮得慌,情急之下我躲進了旁邊一個木質箱裡,透過木條的縫隙看向外界。
進來的是老人和管家。
老人看見紀香,嚴肅嗬斥:“什麼人!?快把她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