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伸手隔著他的衣服觸碰,青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寂靜在蔓延。
直到青木平靜地說:“詩緒裡……我要出去,把他們都趕走。”
等不及我回話,青木推開櫃子的門走了出去。
我扒住櫃門邊緣看著他。
片刻,青木的背影在門口忽然立住,那一瞬間,他斑駁黑色的身影散發出不亞於殺人犯的詭異的氣息。
……更偏向鬼與怪,一些超乎常理的怪物。
他很安靜,突兀地佇立在原地。
頂上木板搖晃的動靜襯得眼前怪譎的人影更加死寂。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停在這裡,也不說話,一片死寂,在這種情況下宛如鬼片開場。
也許是氛圍促使著我的第六感發出警告。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驅使著我必須要說些什麼,必須躲避些什麼。
——那是一種比遇見任何殺人犯、任何逃犯還要劇烈的求生欲,破土而生,連顫抖都無法顫抖,隻能呆坐在原地,將我釘在這裡,無法逃脫。
我說道:“…青木……一定要回來帶我出去……”
——奇怪,明明突如其來的危險感是來自於青木,那股求生欲卻讓我脫口而出如此依賴的話語。
我坐在門扉微開的櫃門口,青木背對著我站立在不遠處。
我們之間彌漫著駭怪又曖昧的氛圍。
他聽聞此言,卻依舊沒有說話,但終於邁動了步子,就是有些不自然。
他走了出去,徹底消失。
我陡然放鬆,心臟後知後覺地狂跳。
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明明沒什麼怪異之處。
我情願是錯覺。
那個奇怪的聲音……一定是錯覺!我欲蓋彌彰地想到。
青木本就有不科學的自愈能力,可能他身上還有其他的秘密?
我根本無意探究。
……
***
少年一踏出地下室,脫離她的視線,就驟然宛如被抽掉骨頭的軟肉,全身癱倒,四肢微微有些扭曲地跌坐在牆角。
胸前的衣服被撕碎,裂口流出汩汩的鮮血,一顆掙紮的頭正奮力地向上。
青木低眸含著恨意,“可惡……給我滾!”
他扯住新生腦袋的頭發,把他往外拔。
一時間青木自己也被牽連著彈起。
……
桃子聽到聲音趕到時,看見的就是往常美麗的富江同學,步伐扭曲地四處亂撞,手抓住了胸前的人頭,用力地拉扯,帶來血脈筋肉破裂的聲音。
“這…這是什麼?”桃子瞳孔微顫。
倏地,青木倒在地上,雙目渙散,泛著死氣,不再需要他的幫助,那顆出來的頭突然伸出了雙手,自己爬了出來,他們之間有紅色的筋脈拉絲,被儘數扯斷。
桃子癱軟地跌倒在地,怔怔望著這一幕,巨大的恐懼控製著她絲毫不能動彈。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聽見熟悉的尖叫聲,剛想把櫃門拉緊,誰知頂上本就年久失修的木條突然掉落,我躲閃不及隻能猛然向後仰,一頭撞向木櫃的板子上,再加上長時間的劇烈的情緒波動,我頭一暈徹底失去了意識。
……
桃子的尖叫聲引來了其他人,隨即目眥儘裂。
但驀地,窗外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快跑!!”
“怎麼會有警察來啊!!!”
“誰報的警??不會是間織吧?”
“也可能是剛剛那個……怪物……”
他們在郊外已經殺了幾個同學,見有警察快要到來,忙不迭逃跑。
“那是富江吧?!”
“一定是錯覺!!富江怎麼可能在這裡!!”
“對…對…沒錯……肯定是我們精神太緊繃看錯了……”
所有人都雙目發直,欺瞞自身。
而新生的[青木]緩了一會兒,起身找了套衣服穿上,等他穿上之後,地上泛著死氣的青木也恢複了神采。
他們對視間厭惡的情緒在蔓延。
門外的警車趕到。
那兩名少年這才撇開頭斷開嫌惡的對視,一人讓外麵的警察跟著那群人追,一人從地下抱起了昏迷的少女。
然後等房屋再一次寧靜,[青木]回身朝他冷冷道:“我來抱。”
“憑什麼。”
“因為你是冒牌貨!”
“你才是!蠢貨!”
爭執之下沒有任何結果。
……雖然很想把他丟下,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詩緒裡。
兩人心想。
他們先將詩緒裡放置在床鋪上,她歪身靠著青木,還未讓她躺下,他們又吵了幾句。
詩緒裡隻覺在意識昏沉之中也不安穩,她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怒色未消散卻驟然閉上嘴的青木,看起來他身上的危險感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暈倒前害怕的情緒還未消弭,詩緒裡下意識伸手輕輕抱住了他,青木立刻將腦袋靠在她的額頭上,形成親密的擁抱。
隨後,嚴重的眩暈感讓她再度暈過去。
等她又昏迷過去,詩緒裡身後安靜地觀察許久的人才有所動作,她的腰上攀附上一雙冰涼白皙的柔韌手臂,不甘示弱地從後麵將她纏住,那和青木一模一樣的少年將頭靠在她後頸,汲取她的體溫,也在緩解她後腦微腫的熱意。
三人擁抱糾纏的結果就是詩緒裡在夢中都感覺到周身的寒冷。
……太冷了,簡直像是被冰塊水包裹住。
冷得她在兩個少年之間——在他們愛憐的目光下,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