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他的肩膀,打斷他的話,嚴肅道,“青木君,你可千萬不能這麼說。”
“那要怎麼說?不用太在意那些人詩緒裡,”青木他還一臉閒適的伸手摸摸我的頭,“都是沒用的家夥。”
……那些“沒用的家夥”能輕易取走我們的性命信不信?
“反正,你就是不行!萬一被他們注意到我了呢?”
我小聲嗶嗶:“當然,你要是能讓他們彆打架也行。要不然還得一輪一輪的開班會和主題講座,還要進警察局詢問。”
“也行。”青木毫不在意地答應了,又笑道,“而且詩緒裡,我當然知道怎麼把你摘出去了。”
“…那你剛剛怎麼那麼說。”
青木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十分上道地說道:“因為我想讓詩緒裡知道我的真實想法嘛。”
……行吧。
我鬆了口氣,準備和他一前一後地離開。
青木卻靠過來抱住我,“不要去上課了詩緒裡。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怎麼樣?”
“不怎麼樣,不要逃課。”我推開他。
“不過你怎麼就一個人跟出來了?”我疑惑問道。
“不知道,”他又從後麵抱過來,把下巴放在我的頭頂蹭蹭,“一定是詩緒裡對我一笑,然後我就不由自主跟過來了……被勾引到了!”
“…………嗬嗬嗬嗬是嗎。”我頓了頓,“總之謝謝。”
“那我們就一直——”
“不要逃課!”
我和青木分開回到班級後,果然聽見青木用不屑的語氣將班級上的幾個戰鬥力低下的菜雞給剔除了出去。
其中就包括我。
……謝謝。
夜晚,我並不知曉他們到底會不會魯莽行事,按理說應該沒問題,都挺聽青木的話。
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天,天色暗得越來越早,放學的時候天已經是昏暗的了,現在更是墓夜降臨。
忽的,身後的巷子拐角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渾身一僵,悄悄側頭望過去。
——空無一人。
我再走了幾步,昏暗的路燈在地麵形成一個又一個圓圈,在兩個圓圈中間的地方彌留著黑暗。
耳朵又聽見咯吱咯吱的異響,宛如骨頭生生斷裂。
“……”這次我沒有回頭,忙不迭向前跑,一路跑回家。
今夜青木也是沒有過來的一天。
……
……
幾日前,青木終於從冰冷的河底死而複生,艱難地攀爬而上,撿起角落裡被草叢遮擋的兩隻玩偶。
卻剛好被一個釣魚佬目睹一切,他驚恐地尖叫出聲,被青木三言兩語欺騙住。
青木還很虛弱,需要食物。
於是他來到釣魚人的家中,挑三揀四地吃下食物。
“這是狗食吧!難道這裡沒有魚子醬,鵝肝醬嗎!”他摔掉刀叉。
“沒、沒有……抱歉我這就去買!”
青木隔一段時間就贗品的記憶,妒火中燒,幾乎快把他的理智湮滅。
每過一日,他的理智就少幾分。
所有[青木]都有所察覺,隨著時間的遞增,還有和詩緒裡相處的記憶的增加,他們已經愈發不能忍耐住寂寞。
青木麵色扭曲地盯著白色盤。
甚至在他們眼裡,現在在詩緒裡家洗一個碗都是心癢難耐的事情。
“我回來了……”男人陰沉沉地進屋。
“你……!!”青木正要出聲嗬斥,被男人出其不意地擊打了後腦。
……
深夜,他是從土裡爬出來,隻是走路還有些困難,四肢扭曲到極致,脖頸處斷裂,隻有一層表皮藕斷絲連,堪堪吊住了腦袋。
這個怪物重新走至男人的家,男人被他的非人模樣嚇得暈厥過去。
青木毫無所覺,用骨頭還算完好的右手抱起兩隻玩偶,再離開。
起初總會碰到牆壁,差點把腦袋真的碰掉,跌跌撞撞地前進。
幸好一路上沒幾個人看見。
這個怪物四肢依舊扭曲,膝蓋完完全全的折斷,小腿能夠向前翻折,走的時候極度的詭異,手臂軟綿綿的垂下。
他在小巷子緩慢行走。
終於,一個少女背著書包路過,栗色的長發與焦糖似的眼睛一閃而過。
他已然忘記她還不能接受他的這副樣子,怪物心中愈發濃重的思念與念想燃燒掉了理智,隻餘下破損的心臟在怦怦直跳。
他完全是憑借著本能跟上去——就像仿製品在白天被她簡單的一個笑輕易勾了去一樣。
而現在仿製品被那些人絆住腳步,真是活該,怎麼沒有死呢,真可惜。
詩緒裡似乎聽見了什麼,警惕地回頭望了一眼。
——空無一物。
青木的頭終於長了回去,麵色不善地看著眼前阻擋他奔向詩緒裡的男人。
北村雄並未看他,看著詩緒裡繼續向前走的背影,神色複雜:“富江,請不要再上前了。如果你不想間織害怕的話。”
“彆誤會,我是接了一個委托,來這裡查彆人出軌的證據的。並不是在跟蹤間織。”
青木神色才好看那麼一點點。
他的聲帶還未恢複,沒有說話,隻是眼神死死黏住前麵的背影。
咯吱咯吱,骨頭斷裂又恢複的吊詭聲響在空氣中響起,異狀的人逐漸恢複成正常人類的模樣。
北村雄背對著他,點了根煙。
他移開看間織的視線,才覺得身上的陰冷感少了一些。
……今晚也算是幫間織一個小忙。要不然她指不定會被嚇暈。
富江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愛意,他本就是放縱的,堅持到現在已經稱得上是奇跡,恐怕未來間織還有的教……當然,也得她知道真相後,才能約束住和教導住富江。
詩緒裡貌似聽見了一些異響,她腳步一頓,隨即頭也不回地急匆匆跑走。
北村雄望著委托對象的房子窗戶出神。片刻之後,一個身形如竹的少年走至他身邊,神色異常冷漠,陰影在他身上籠罩,臉部殘留的鮮血讓這個異常美貌的怪物顯出幾分驚悚的怪誕美,他泛著濃鬱惡意的眼睛瞥了偵探一眼,卻什麼都沒有做。
“要不是詩緒裡,你就去死吧。”
顯然,青木很遵守與她的約定。
少年抱著兩隻玩偶離去,在路燈下拉長的黑影挑戰著人脆弱的神經。
直到徹底看不見富江,北村雄才後知後覺地鬆了口氣,舉著煙顫抖的手指卻還是停不下來,不住地輕顫,背部浸出一片冷汗。
……恐懼。這是人對於未知怪物的本能恐懼。
富江遇見過北村雄這種在他麵前能保持幾分理智的人很多次,從北村雄調查的結果來看,那些人都無一例外地被富江的惡意殘害——雖然對於富江來說,保持理智的人的墮落隻是需要自己用更多的時間,樂趣也更多一點而已。
富江是殺不完的,妄圖全部焚燒隻是癡心妄想,所以他並不去思考毀滅怪物的可能性。
富江是無法製止的,他就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所以北村雄也同樣不去思考自己怎麼去阻止他。
但現在就可以。
隻要間織想的話。
毫無疑問,隻要她願意,富江能做到任何事。
***
我晚上洗漱完,門被敲響。
湊貓眼一看,是青木。
我打開門,看著他穿的嶄新的衣服:“難道你們真的去打架了?”
“才沒有,”青木用撒嬌的黏糊腔調說道,“對了,我上次忘記把這個給詩緒裡了。這就是你的。”
我一愣,他遞出來的手中是兩隻豬豬玩偶,上麵還有一些草屑。
“謝謝……”我接過,認真道謝。
“我知道,”青木輕輕笑,那笑容能帶來無儘的寒意,“屬於詩緒裡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搶走——就算是[我],也一樣。”
“啊……倒也不用這麼極端的理解……”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主要是青木一臉“我做的是不是很好”,求誇獎的表情,我一頓,隻好說道:
“…好吧,你做的很好。”
他非常高興地一把抱住我,把我推回玄關,門也被關上。
青木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冷。
我掙紮著伸出手臂,跟條死魚一樣被瘋狂吸。
他的臉帶著與生俱來的誘惑表情,在此刻迸發出驚人的昳麗,宛如夜間的妖,蒼白皮染上酡紅,黑色眼睛也蒙上一層朦朧水光,殷紅舌尖一舔一舔的,再收回去,用唇輕吻,緩慢又蠱人,柔軟黑發在我額角掃來掃去,又跑到我的脖頸處撓癢似的。
半晌,我受不了地推開他。
“才洗漱完,又要洗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