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願相信他。
我問:“學校後門呢?”
青木:“也鎖住了。”
“……”
安靜下來以後,我總覺得這裡也無比的詭異,也許是黑暗帶來的未知,那些周身無法看見的地方總是有種被某些視線注視的悚然。
空間內隻有我的喘息聲,甚至劇烈的心跳聲。
青木忽然抬起手,冰涼的手掌蓋住我濕潤的眼睛。
“不要看詩緒裡。”
我不明所以,下一秒,輕微的開門聲響起,我嚇得屏住呼吸,眼淚不住地流淌。
聲音細細若蚊:“誰……”
“彆害怕。”青木再說道。
……什麼?
直到門關閉,空間內依舊無第三人的聲音,我意識到什麼。
“剛剛……這裡有第三個人?”
青木:“詩緒裡,不要想。”
沒有在運動,我胸口的起伏卻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眼淚很快浸濕了青木的手掌。
他另一隻手拿起我受傷的手心,看了許久——他似乎在黑暗裡都能看得見。
又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尖叫聲。
門再一次被打開。
又是一個人出去。
我不想探究什麼,雖然內心的猜想一個比一個可怖,渾身在顫抖著,拘束著。
明明不該探究,就像以前一樣躲過去就好了啊!
但是這次又是關於青木的殺戮,我又被牽連其中。
在恐懼中我頭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我必須要向前了。
至少……至少下一次得提前規避掉。
至少這都是幫助我們的人,沒有危險。
我想的是空間內可能都是青木指使的其他人,於是僅僅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設就抬手想扒開青木的手掌。
“詩緒裡……”青木喃喃一聲,“真的要看嗎?會汙了你的眼睛的,他們不配被你看見啊。”
對那些人侮辱的態度更讓我對那些人身份的猜測深信了一分。
“警察等會兒會來……萬一你們做了出格的事會被逮捕的……我們得找一個新的方法。”我以為他們是以暴製暴,畢竟青木那些追隨者們都是如此。
他的手掌被我堅定不移地挪開。
……
青木並未阻止。
——他雖然一直一副極力想隱瞞的模樣,但隻要戀人察覺到端疑,想要看的時候,他卻聽話地不會拒絕。
青木對這次詩緒裡的受傷感到極度的憤怒,以至於想要徹底放開限製的欲望衝破了圍欄。
……以前不能同時出現,導致出危險時總是處處受到限製,即便其他贗品能發揮最後的餘熱也隻能躲著藏著。
雖然很快意……但還是保護詩緒裡更為重要。青木看著那手掌的鮮紅想到。
他的確嫉妒其他人也能保護詩緒裡……就像雪山的那次,嫉妒宛如藤蔓瘋狂生長,但隻要真的對詩緒裡有利,當時的青木卻又能主動釋放出信號,期望通過他的眼睛能讓贗品知道如何拯救她。
如同一個矛盾體,一邊嫉妒,一邊又不得不放手。
一邊惡毒地想那些失敗者最好不要出現,一邊在此種情況下不得不利用他們。
所以他情願詩緒裡知道真相,然後才能毫無顧忌地讓那些贗品們付出一切去保護她。
……
我的眼前顯示出光亮。
一個人恰好打開了門,陽光傾瀉,那人的背影修長如竹,他意外地回頭看過來——那雙黑眸,還有一張完美的臉。
是青木。
但青木還在我身後啊。
我思維凝滯,幾乎是瞬間啟動了自我保護機製,無法思考,隻能呆呆地看著。
那和青木一模一樣的少年皺起眉:“你在乾什麼。”
我身後的胸腔因為說話而輕微震動:“關你什麼事。讓詩緒裡看見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那人嘖一聲,看向我時又微彎了眸,笑道:“詩緒裡。”
他喊了我一聲,我愣愣沒有應答。
“快走啊!老爺爺嗎這麼慢!”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
我僵硬地扭頭。
四個一模一樣的青木,或坐在籃球推車上晃腿,或直接坐在墊上,或者站立一旁抱臂。
全都無一例外地離我很近。
下一秒,他們的視線轉過來,頃刻間與青木一般無二的眼神齊齊裝滿我的身影,宛如蓄勢待發的野獸角逐。
“你們看什麼啊!”身後的青木怒道,“隻是讓詩緒裡看一下你們,你們除了保護詩緒裡外就毫無用處!”
“我才是青木富江!”一人道,“你這個贗品!”
“哈,你在說什麼鬼話。”
“醜八怪。”
“安靜,蠢貨嗎,你們想彆人發現這裡嗎?”
他們安靜下來,那一張美麗到失去性彆的臉已經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美貌,此刻我的麵前就有整整四個。
難以形容看見那些複製粘貼一樣的美麗少年同時出現在眼前,表情鮮活地吵吵鬨鬨時,那詭異的場景帶給我的奇怪情緒。
我凝固的思維慢吞吞開始轉動。
呆滯的神情恢複一點,但是那每一處都相同的精致少年們依舊讓我下意識駭住。
門口的那個少年沉默地看我一眼,徹底出去,關上門時,隨著最後一抹陽光被阻隔,身後的青木立刻捂住我快要尖叫出聲的嘴部。
“嗚嗚嗚嗚”我發出近似嗚咽的聲音,咬住他的手掌,眼淚流下,滴入他的指縫。
空間重新陷入黑暗。
他們既然被看見,就肆無忌憚起來,一人捧起我受傷的手像小狗一樣仔細地舔舐掉血液。
“很痛吧詩緒裡……那群人真該死啊。”
還有一隻冰涼的手在按我的小腿肚:“都脫力了……詩緒裡,彆害怕,當然了——除了我其他人都看成劣質的複製品就好!”
另一條小腿肚也有人在輕輕的按摩:“閉嘴,我才是青木富江。詩緒裡詩緒裡,你不要信他們。”
那個坐在推車上搖腿的青木似乎跳下來,在黑暗裡他準確地摸上我的眼睛下方的淚痕。
“詩緒裡……不要哭了,那些人都會得到懲罰。”
身後的青木將頭埋進我的頸肩,隱去嫉恨的神色:“詩緒裡……”
他們或慢或快地說道: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無法目視的黑色裡,冰涼在輕輕又憐惜地觸碰我的身體,緩解我的酸痛,止住我的鮮血,舒緩我的痛意。
針鋒相對的惡劣氣氛僅僅因為我而變得表麵融洽而和睦。
我嗚咽了幾聲就安靜,隻有抽泣聲不斷在空氣中響起。
他們的安撫聲細細碎碎,無比繁雜。
我內心此刻空白茫然一片。
隨後竟然在他們絕對保護的氛圍下逐漸減少了不安,出於青木長時間在這方麵獲得的信任,令我不自覺相信他不會傷害我,與此同時卻產生了更多的疑惑和與生俱來的對未知的恐懼。
……實驗體?複製體?還是依舊是超能力?
……起碼,他們看起來不會害我對吧?我哭唧唧地輕微顫抖著想到。
而且,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