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地看著一臉著急的青木,還沒說什麼就被他抱過來。
花魁衣服專有的馨香味撲麵而來,隨之是他更加濃鬱的糜爛香氣。
他一瞬間纏繞著,僅僅是擁抱卻讓我產生被緊緊糾纏的錯覺。
隨即,青木的軟臉貼在我的側頸蹭蹭,我才反應過來,使勁把他扯開。
青木死不鬆手,他急促說道:“詩緒裡詩緒裡詩緒裡!我是因為失憶了嘛!才不是騙了你!”
“?”我,“失憶?”
“對啊,要不然肯定早來見你了……”
“嗬嗬。”你看我信嗎。
不過他好像完全遺忘了我打過他一拳的事實。
青木流下眼淚,無比的感動,他說道:“詩緒裡打的時候疼不疼?好心善……竟然隻是打我,我那麼過分……詩緒裡都隻是打我一拳……”
我:“……沒必要,真的。”
總之那一天我把錢還給他就不顧他的挽留離開。
隨後的事情就不必提了……這家夥,不僅能死而複生,還能分裂……救命……
他非要黏我,眼底的愛戀已經是人類無法到達的黏稠地步,我莫名知曉這人在這個混亂世道裡,可能是唯一一個能為我付出所有的人。
而且總覺得這家夥是完全擺脫不掉的黑泥沼澤。
於是我左思右想,以自己的利益出發,哆哆嗦嗦地接受了“一個”,目前為止,花魁是最長命的青木。
我找到工作以後,也不會再去花街,那家夥什麼工作都不能做,還不如待在那裡,整天無所事事。
除了偶爾被老板娘遣去送壽司,彆的沒什麼見麵機會——就連送壽司都是我嚴令禁止他不要每天點,最多七天一次的結果。
又一次去送完壽司,我走出水茶屋,唇上都是他舔舐的觸感,被風一吹便感到冰涼涼的。
回到店裡,老板娘還坐在門口感歎:“馬上就要到花魁日了啊。”
“什麼是花魁日?”
“花魁總不可能不破處的啊?”老板娘毫不遮掩,“哎……不過如果是富江那就另當彆論,她是神女的存在,自己不想自然不可能有人強迫……可是花魁日一般是花魁選擇第一個客人的時候,也不知道那天怎麼處理。”
我:“…………”就他那副嫌棄彆人的樣子,他肯定不會接客的。
更彆說我們還是情侶關係,要不是我看他在花街的確無人敢碰,他又不近任何人的身,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於是花魁日那天,我好奇地過去湊熱鬨。
“花魁就在樓上!誰想要獲得她的青睞就在樓下等著!”一人吆喝著,跑遍花街。
我跟著走過去,在水茶屋那棟最為華麗的房屋下方,人頭攢動,人聲嘈雜,腳步聲擠挨聲混作一片,我刻意站在外圍,不知為何總覺得是青木在玩什麼惡作劇,打算靜觀其變。
紅色木懸掛紅色燈,融黃色的光從窗扇紙中透出,忽然,窗扇被打開,絕色的容貌瞬間讓繁華燈火淪為陪襯,他今日特意在眉間點了一顆朱砂痣,並不顯得神性,反而更像是精怪,一顰一笑間蠱氣橫生,暗沉的黑眸流轉著引人著魔的詭異的笑意。
這人,穿女裝男裝都毫無違和感,兩者皆是美,甚至連美的狀態都相同,卻無論如何不會讓人混淆顯露出的性彆。
穿女裝便是最美的女子,穿男裝便是最美的少年,人類的容貌極限在他身上不複存在,自然不會受任何世俗的枷鎖束縛。
他的一截白皙手臂垂下,一支發釵便被扔出。
……欸?
我一臉懵地看著所有人湧向發釵掉落的位置,幾息之後還傳出拳拳到肉的悶響,打罵聲,一時之間我周圍的地方都空了出來。
我還在疑惑他到底想乾什麼,那青木就含著笑,懶洋洋地朝我招了招手:“就她了——一個人站在那裡,太可憐了。”
我:“???”
“什麼!富江,不是應該誰搶到發釵誰就是入幕之賓嗎!”
“對啊!富江這沒有道理!”
青木冷下臉,很快便有人反駁。
“富江小姐想要做什麼還需要你們這群人置喙?!”
“就是選擇了那個小姐,富江是心善……”
“對啊……”
青木斂下眼瞼,說了句:“一群蠢豬。以後誰敢反駁我,誰就會被我的狗們打死。”
眾人噤聲,卻沒有害怕,反而是極致的讚同。
我好像因為是女性,被他們自發削減了威脅性,畢竟花魁也是女子,我被屋裡出來的女人們笑著推進去時,還聽見幾人輕鬆道:“哎,富江不想做那種事,就選了個小姐敷衍一下吧。也是,誰配得上富江呢。”
敷衍……不是敷衍啊!!
我頓時冒出冷汗,所有人都以為我隻是青木躲避花魁日的借口,僅有我知曉恐怕他是來真的。
果不其然,我一進到屋子,門被侍女們關閉,青木就拖著我跌入軟塌,雙眸盯視著我,花魁服飾的腰帶被他緩慢一抽,海浪一般流動著落下。
“詩緒裡詩緒裡,”他黏膩地喊到,猶如莬絲花,極其依賴地擁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額頭,“讓我來服侍你吧。”
……
***
定月是水茶屋的一名打掃的仆人,木訥呆板,混在花街也從未做過混亂之事,整日隻知道低頭掃地,做飯,雙耳不聞窗外事。
他算是從青木富江到來開始就眼睜睜見證花街巨變的人。
自從青木富江來到花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一個地方,他的身上似乎有不屬於人類的魔力,誘人進入地獄,墜落深淵。
花魁日那天,上上下下的人都鬆了口氣,笑著說:“我就說富江那麼嫌棄人的靠近,怎麼可能安安分分度過花魁日呢?”
“對啊,聽說進去的是一個小姑娘,隻希望她不要被富江罵哭了好。”
“哈哈哈哈哈。”
青木富江一般不喜歡人在他所在的樓層行走,他一個人就霸占了一層。
但定月想了想,現在是青木富江吃飯的時間,他就打算至少去問問。
定月走上樓,到富江的門前,剛要敲門,卻忽然聽見一道忍不住才泄露出的少女的泣音,哀哀細小,如同幼獸一樣嗚嗚哭泣,似乎在壓抑著,卻承受不住。
……難道富江在打人嗎?木訥的定月心想。
他靜立片刻。
少女的哭聲便斷斷續續地傳出。
定月雖然呆板,但總歸是混跡過花街的,他恍惚覺得這似乎是情/愛之時的呢喃愛語。
“……詩緒裡……好可愛……”半晌,隻有富江的聲音隱約傳出。
隱含著扭曲的深沉愛意,連聲線都顫抖著,病態的氤氳,鑽進耳朵幾乎要冒出騰騰的熱氣。
……似乎是禁忌。
定月沉默片刻,悄無聲息地離開。
然後在第二天,樓上似乎睡了一整個白天,房間裡本就備有吃食,隻是富江一般喜新厭舊的厲害,所以眾人隻當那是擺設,誰曾想現在派上了用場。
再過了幾日,富江失蹤了,聽說是被人殺了。
定月不知為何,專門去打探了那個間織的消息。
她也走了,老板娘說她太上進,居然去往一個收女子的私塾上學去了,也不知道她的錢從哪裡來呢,要知道這裡的人一輩子都賺不到什麼大錢,更彆說走出小鎮了。
……也許是富江給的呢?定月想到。一定是富江的遺產全部給了她吧。
直到他垂垂老矣,小鎮變化萬千,安上了路燈,通了電,自行車的蹤跡也多了起來。
他在散步,河邊流水在夜色下呈現黑沉的湧動。
最近,因為科技的進步,大城市的傳聞也能傳到偏僻小鎮,比如鬼怪故事,比如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比如傳聞有一個雌雄莫辨,美得驚人的怪物會蠱惑人心,引人進入地獄,但它的脖子上有一條鎖鏈,很長很長,會叮鈴鈴作響,聽說那是抑製怪物行為之物,鎖鏈儘頭就在它的戀人——也就是一個少女手裡。
而它脖頸處的那條緊貼皮膚、鎖住血管搏動的圈圈纏繞的特質鐵鏈,其上有一塊小小的銀牌,上麵就有它戀人的名字,如果你遇見了怪物就請叫出雕刻在其上的姓名,它就會立刻轉身,拋下一切去尋找迷戀的愛人,無力抵抗的你就可以獲得一線生機。
也不知道這些傳聞在人的口中傳來傳去時,被模糊改動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