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快把我扶起來……我好痛……”
間織嚴肅道:“你彆動,我也不會動你。不清楚傷口的時候彆亂動。”
青木:“我覺得我傷的都是皮外傷,可以扶……快扶我……”
他都伸出手了,間織還是拒絕,閉口不言,也沒有低頭看他,一雙眼睛緊盯著路口等待救護車。
青木第二天才知道,天太黑,他的臉上還有血跡,那家夥完全沒看清他的樣子,就連聲音也謹慎地掠過熟悉感,采用了對自己最穩妥的救助方式。
……嗬嗬嗬嗬他怎麼覺得間織就算覺得他的聲音像青木富江,也絕不會多嘴問呢?
愛學習的間織經常去圖書館,他會在她抽書的那格書架後麵彎腰看她,結果那家夥拿走書後根本不會回看的,一心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注意到周圍人。
在食堂他會故意坐在她旁邊搭話,她一板一眼地回答,偶爾還害怕地瞥著他周圍虎視眈眈的追隨者們。
……稍微有點礙眼了。他是說那群追隨他的臭蟲們。青木看著她謹慎的對待想到。
以前的人總有顯而易見的弱點,比如幾年前就有一個不受他影響的人,但他的外貌有缺陷,於是青木就讓斷掉的小指幻化出容貌殘缺的青木贗品,在那人麵前夥同其他的分裂體欺負那個殘缺贗品,贗品哭得很是可憐,過了幾天,果不其然引起了對方的共鳴。
下一步就是青木無情地拋棄對方,任由對方在沒有食物的野外自生自滅,趕往下一個地點。
這間織有什麼弱點……
好奇怪,她看似千瘡百孔,怎麼就找不到一個突破點了?
“富江富江,隔壁的明吉真的好蠢啊,他就因為彆人幫他撿了一支筆就喜歡上了。”
“很容易理解吧?難道現在非要什麼驚心動魄或者什麼深沉理由才能喜歡?就像我…我喜歡富江同學那樣……”
青木充耳不聞,一門心思想要搞定間織。
為此他甚至坐到了第一排,她的旁邊——然後她就自己搬到最後一排。
青木神色難看,瞥一眼慌張躲過他眼神的田峰,嘁了一聲。
那個人的眼神真惡心,每次都看著他和間織,黏糊糊的像惡心的章魚。
此刻青木最為討厭的就是那個叫田峰的蠢貨。
他看一眼最後排的少女。
你這家夥,被這種垃圾看上,有夠可憐的。
經過了無數次的嘗試,青木確信間織就是個木頭,絕不是他沒找到竅門。
“富江……”他其中一個追隨者在一天忽然說道,“你是不是很在意那個間織啊……”
“怎麼可能啊!富江怎麼可能在意她呢!彆開玩笑了!”立刻有人反駁。
那人也猶豫:“抱歉抱歉……直覺而已……”
青木睨他一眼:“關你什麼事,快滾。”
眾人馬上執行他的話語指令。
“等等……等等!富江!!我不是故意的!!”那人被拖走。
不,不對。青木突然想到。
他的心態不對,以往那些戲弄人心時的高高在上的味道不知何時消失,變成普通的惱羞成怒、甚至在仔細琢磨她的想法,並未在心底詆毀她、並未氣憤到想對她怎麼樣。
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憤怒,不知名的憤怒,幾乎讓他快要分裂。
他甩開一眾蒼蠅,疾步在校園裡走著。
在靠近湖畔的長凳上,間織正在看書。
青木從她的後方路過,腦海中劃過無數次失敗的經曆,最終定格在莫名的氣惱中。
他反而嘲諷一樣勾起唇角:“間織……”
他還未說完,她便轉過頭來,微微仰著頭看他,那雙焦糖似的眼睛映入陽光的暖橙,顯得無比真誠,她隻是看著他,問道:“有什麼事嗎?青木同學。”
“……?”青木乍一聽到回話還沒反應過來,畢竟他經曆過太多次搭話結果被她掠過無視的場景。
“……嗬嗬嗬,你現在倒是耳朵聽得見了。”青木咽下更為氣憤的話,脫口而出一句抱怨。
“嗯……當然,因為青木同學叫了我的名字吧?我在班上沒什麼人交好,所以隻對叫了自己名字的話敏、感。”她誠懇地說道。
“隻要青木同學叫我的名字,我就能聽見。”
……所以?以前她以為那些都不是給她說的話?
青木沉默片刻,低頭與她對視。
她仰著頭等待他的問題,那張臉忽然就變得可愛起來,焦糖色也融入陽光,變得不過於灼熱,僅僅是能夠追逐觸碰的暖光。
而他,似乎從頭到尾,不管是在心底還是在嘴上,都沒有對她產生過任何惡毒的言語針對和惡意揣測……明明這是他最習慣最喜歡甚至是本能性格的一部分……
思及此,怪物的思維卻卡頓一秒,陷入疑惑,啟動了自我保護程序一般開始思考彆的。
名字?就這樣嗎?
少年眨了眨眼睛,忽的勾起笑意,媚態橫生:“間織……你是不是很缺錢?”
“也不是,有父親給錢,不是非常缺,剛好夠用。”她誠實地搖頭。
青木的下文被堵住了,“………”
鈴聲響起,她抱著書站起,“那我先走了,再見青木同學。”
他望著她的背影,半晌才慢悠悠地踏出一步。
……
他自認掌握了訣竅。
“間織,你會不會這道題?哦不是讓你講,隻是問問。”
“間織,你的午飯怎麼是三明治呢?”
“間織……”
“間織間織間織間織”
總之這樣就能聽進他的話吧,他想要她注意到他的言語,注意到他本身。
直到又一次在湖畔,換成他坐在長椅上,搖晃著看她掛斷父親那邊的弟弟的電話。
電話那邊傳出的吼聲“間織詩緒裡!!”還在輕微回蕩。
少年含笑道:“這不是間織嗎,間織詩緒裡,好好聽的名字呢。”
然後第二天,他收到了情書。
心臟一瞬間開始鼓動,震得他渾身發顫,像是要將這幾個月沒有注意到的心動一次性補回來。
原以為結局是她被拋棄,是他又一次狩獵成功,無趣抽身。
但這一次,獵物卻是他。
抽身的是間織,被拋棄的是他。
啊……怎麼可以呢?話說間織也太可憐了,瞧瞧她被班級殺戮嚇得瑟瑟發抖的樣子,淚珠一連串的滴落,吸引著他的全部心神。
無需勾引便將他蠱惑過去,情不自禁,隨心所欲。
這場驚心又荒誕的戀愛,是起始於平凡又普通的日常。
刻進骨、融入血的怪物的愛,僅開始於一次平庸簡單的動心,不需要驚心動魄,不需要任何非要理清楚的緣由,不需要深銘肺腑,也不需要探究對方的內心。
喜歡就像命中注定,兩人自有磁場與吸引,需要的契機隻是相遇。
一旦相遇,就如同命運起了一個普通的開頭,剩下的自會迅速龐大起來,誰也無法阻擋。
因為他們契合到一相碰便緊緊地互相鑲嵌進對方。
他的那股初次產生的愛意濃烈黏稠到鋪天蓋地地湧來,連自己都無法抵抗,便一心將初次變為最後,蜷縮在她腳邊成為小狗。
剝開詭異的三觀與怪物的身體導致的驚悚愛戀的外表,裡麵包裹著的是他純粹至極、血淋淋又癡癡的心。
怪物的愛,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