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回來的時候,穆娜已經離開了, 她的性子要強慣了, 一旦清醒, 不願意麵對楚青。
她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自然知道楚青做這一切是為了誰。
她一個人要強慣了,受不了彆人的恩惠也不願意接受。
回家,因為還需要輸液,穆娜沒有去總公司,她翻看著文件詢問央卓:“進展的怎麼樣了?”
上次投標進展不錯, 她的心舒緩了不少,這最後一步完成, 她竟也有一種茫然的感覺。
央卓低頭:“就差您簽字了。”
穆娜沒有再說話,想了想, 她看了看時間:“去墓園吧。”
央卓吃了一驚:“您的身體還沒有好。”
民間傳說, 人在病氣重的時候陽氣最弱, 是避諱去墓地這種陰森的地方的, 怕回來後病情加重,纏綿病榻。
穆娜看了看點滴, “輸完就去。”
她一向是這樣決絕的, 但凡是下了決定的事兒,誰勸都不行,央卓不敢再多說, 點了點頭去準備。
到了地方, 正是十點鐘, 日頭正好。
穆娜拎著阮風生前最愛喝的酒、愛吃的點心下了車,“你不用跟去了。”
央卓低眉:“是。”
穆娜每年都會來祭祀,有什麼大的事兒也會過來,一待就是一天,誰也不讓跟著。
她緩緩的往墓地走,前幾日剛下了雪,地上還有殘雪,如今,眼看著要過年了,人們也紛紛過來祭祀,很多墓碑上擺放著鮮花,那鮮豔的顏色與冰冷的墓碑形成鮮明對比,越發的淒涼。
亡者已逝,再多的追悼也隻是懷念。
離著老遠,穆娜就看見跪在那擦眼淚的阮秋,她抿了抿唇,又悄聲走進了幾步,偷偷的躲在了一邊。
阮秋化了淡妝,臉上還有淚痕,長長的睫毛輕眨,她安靜的把墓碑周邊打掃了一邊,放上了鮮花,又倒了一杯酒灑在墓地周邊。
“爸,我這段時間沒來看你,你想我了麼?”
阮秋擦掉眼淚,“我啊,這一次不是忙著憶風,是在忙著跟我媽做最後的鬥爭,你要是在,看見我這麼神勇,肯定要誇獎我的。”
穆娜蹙了蹙眉,阮秋經常過來祭奠,她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在沒有人的角落裡,她的話竟然如此之多。
阮秋自己喝了一口酒:“我今天不能陪你多喝,爸,你也彆怨我,我也是有夫人的人了,總不能像是以前一樣跟你不醉不休了,我得愛惜點自己的身體。”
她就像是阮風就在對麵一樣,說的平常,“就是我跟你說的青青,這些年,本來我很反感你媳婦的強勢,可就這一件婚事,甭管中途我算計了她幾筆,她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爸,也並不是我跟你顯擺,你等一下。”
阮秋從脖子上掏出之前楚青親手給她設計的藍寶石項鏈,“這個是我夫人給我的,她特有才,自己設計的,厲害吧。你要是還在,一定會對她特彆滿意。她簡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個醫生,濟世救人,最主要的是她人美心好,像是我媽那種極端的性格,她不僅接受了,還一直想著給我倆和稀泥,彆弄的那麼僵硬。哎,在選媳婦這點上,你就不如我了。”
穆娜:…………
她說不喝,不知不覺間小酒也進肚了三杯,阮秋仰頭看著湛藍的天,遠處飄蕩的雲朵似乎化成了爸爸的笑臉:“爸,素心阿姨給我媽找了唇語師,那位老師超級牛,我之前聽說過的,不僅僅是在民間厲害,幫助政府機構破了很多大案。”
穆娜盯著阮秋看,總感覺她似乎知道些什麼。
阮秋揪了地上的一把小草,輕輕的:“我得走了,青青還等著我,她這幾天熬壞了,我要哄她睡一覺,再見老爸,我過幾天還來看你。”
她說完,起身把沒有喝完那半瓶酒全倒在了墓前,穆娜看著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
阮秋踉踉蹌蹌的離開了,快到墓園門口的時候,她意外的看見楚青在跟央卓說話,她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看見她出來,楚青走了過去,她嗅到阮秋身上的酒味,眯了眯眼睛。
阮秋咳了一聲:“你們怎麼遇到了?”
央卓看著阮秋,她感覺阮秋最近憔悴了不少,但眼中的神采還好,沒有那麼的沉淪,這有愛人陪伴就是不一樣。
對於穆娜的行蹤,央卓一直是不敢透露的。
楚青看著阮秋:“你沒有遇到穆總麼?”
阮秋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媽來了?早上不還住院呢麼?
楚青淡淡的:“不要背後說壞話被人聽見就好。”
阮秋:…………
楚青是不是長在她肚子裡了,她怎麼有點風吹草動的想法都會被知道?
回去的路上,因為空腹喝酒,阮秋的胃有點疼,她的手捂著胃,疼的臉色泛白。
楚青自然是感覺到了,她打了一把方向盤,又衝醫院去了。
她這個年假是休不好了。
看見楚青回來,院長吃了一驚:“青青,你什麼時候這麼熱愛工作了,天天過來?”
楚青身邊的阮秋尷尬的笑了笑,因為是來自家醫院,不少醫生護士都跑出來偷看阮秋和楚青,時不時的爆發“哇”“天咯”……類似的感歎詞。
阮秋靠在楚青肩膀,疲倦又羸弱,楚青給她擦著汗,目光往人群裡一掃,大家全都鳥獸般散去了。
做了一個檢查,醫生拿著片子看了看,對著楚青說:“楚醫生,你看這裡有些糜爛。”
胃糜爛可不是小事兒。
阮秋一下子就能感覺她靠著的人氣場冷冽了下去,楚青認真的看著片子,不時的跟醫生交流幾句術語,阮秋聽不懂就一直靠著她。
那一刻,阮秋有一瞬間的恍惚,在沒遇到楚青之前,彆說這種程度的胃痛了,就是再痛苦十倍,她都可以忍受,熬著、耐著……等一天過去,總會好一些,她不能有絲毫的脆弱,必須堅強。可現如今,因為身邊的人,她居然被像是“寶寶”一樣嗬護著,這種感覺,很陌生,卻帶著暖暖的感覺。
檢查完,楚青去拿藥,阮秋一個人在外麵的車上等著,剛坐了一會兒,有人敲車窗。
阮秋打開車門,看見對方之後,淡淡的:“楊總,好巧。”
楊總是她之前在憶風一手提拔的屬下,隻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突然離開了,阮秋派人查了一下,原來是羽翼豐滿,在外麵自立門戶了,聽說這些年做的不錯,雖然跟阮家沒辦法比,但好歹人家也自己做總裁了。
楊總比阮秋小三歲,是他一手提拔的,年少有為,人長得也精神,他看著阮秋,眼裡有光放出:“老大,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