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張飛怎麼偏偏就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來了!為什麼沿途哨探斥候都沒有提前探明敵情?”
“偏偏我軍主力移營江北、卻沒全部移完,殿後運輸物資的人馬,就被張飛截住了!”
當天中午,嘉陵江北的曹軍新營內,夏侯淵得知了江南老營被張飛和甘寧突然奇襲截斷後,頓時就怨念爆棚,悔恨狂躁不已。
偏偏夏侯淵還不能責怪任何人,因為包括賈詡在內,好幾個謀士、參軍都暗示提醒過他:
如果決定要移營,那就乾脆果決一點,彆舍不得這舍不得那的。修了一個冬天的鹿角、拒馬確實很可惜,那些削尖了的木料拆出來也確實可以重複利用、在新營加固防禦工事,但這些都是蠅頭小利。
相比於確保全軍安然集結、合兵一處這個大目標,那些小利該舍就要舍。
但沒辦法,誰讓夏侯淵鬆懈的時候容易貪小呢。確切地說,在戰局形勢持續緊張的時候,夏侯淵也能克製住自己的貪小,但一旦陷入長期相持、麻痹,他的貪小就會複發。
總想著“還不知道要相持多久呢,反正現在也不是打得激烈的時候,平時該省還得省”。
現在,這種心態終於害了他,也隻能吞下苦果向前看,找找補救之法。
夏侯淵不甘心江南老營那幾千人直接覆滅,就找來馮楷,讓他今晚準備摸黑過嘉陵江、把殘存的殿後將士偷運接應回來。
馮楷聞言,麵露難色,但也不敢違抗。倒是一旁的賈詡,擔心夏侯淵一錯再錯,連忙苦勸:
“將軍不可啊!聽說張飛今早在半個時辰之內,就攻破了江南老營數道壕溝鹿角防線。可見張飛攻勢之猛、軍力之盛,絕對是有把握以力破營、殲滅江南老營內那點兵力的。
他現在保存實力、減少傷亡,突破了幾道防線後轉入相持蓄力,擺明了是用這個作為誘餌,逼你投入更多援兵,他好利用甘寧在江上截殺!不可以再中計了!”
賈詡就像是一個看穿了牌局底牌的人,苦苦勸著夏侯淵不要往一局注定要輸的牌裡再加注。
但夏侯淵都輸紅眼了,要是不開底牌就直接不跟、前麵的籌碼直接被收走,他怎麼肯?
隻見夏侯淵紅著雙眼一拍桌案:“前幾天你們不是還說,如今還沒到淩汛江水暴漲的時節,甘寧水軍雖然犀利,但此地水淺江窄,大船難以騰挪。
更兼我打算的是夜間接應,夜裡江上昏黑不明,這幾天又是朔日無月之夜,甘寧用大船來追擊攔截,就不怕直接擱淺觸礁?前幾天馮校尉還擊敗了甘寧一次,這次怎麼就不行了?”
賈詡和馮楷頓時無語:怎麼前幾天馮楷小勝了甘寧一場,這個戰績反而成了導致馮楷騎虎難下的理由了?
但是這種惡意揣測,在沒有鐵證之前,肯定是不能用來對抗夏侯淵的軍令的。
馮楷也隻能硬著頭皮,當晚帶著水軍再試一次。
……
當天晚上,馮楷熬到了一個估計敵人睡得最死的時間點,然後偷摸著派了兩條哨船,先悄悄渡到對岸,用暗號跟江南老營內的曹軍取得聯絡。
給他們一炷香的時間準備、連夜起床收拾、到江邊準備擺渡過江。一炷香之後,馮楷的主力船隊就會過來接人。
這已經是最簡化的接應流程了,不可能再簡——馮楷當然也想直接第一次就讓主力船隊直接過去接人,問題是南岸的友軍如果沒有提前得到消息,黑暗中擦槍走火、覺得他們是甘寧派來的,那就麻煩了。
第一次先派出一兩艘船報信,至少能確保把泄密風險降到最低,目標也小。
然而,馮楷還是低估了劉備軍的警覺性。
張飛雖然沒能占領曹軍江南老營北側靠近嘉陵江岸邊的營區、占的隻是江南老營的東側鹿角工事、沒法直接阻斷被圍曹軍跟江對岸曹軍的聯絡。
但考慮到雙方距離已經很近,最近的地方還不足一箭之地,所以防線對麵的曹軍稍有風吹草動,比如撤防,張飛麾下的部隊立刻就能觀察到。
張飛睡前還特地關照過,讓今夜的哨兵警醒些,時刻注意對麵的動向,夜裡時不時射幾支火箭或者鳴鏑過去騷擾一下。既可以讓敵人睡不好覺,還能投石問路。
所以,曹軍剛剛準備悄咪撤退,才過了兩盞茶的工夫,就被張飛軍發現了。
具體發現的過程,也不存在任何戲劇性:就是張飛的部隊又一次射鳴鏑火箭後,發現對麵毫無反應,然後一線巡夜軍官就組織了一次敢死隊偷襲,摸過去瞧瞧,果然發現敵人已經跑了。
這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發現情況的巡夜軍官立刻通知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