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原本已經在猶豫,到底是鐵骨錚錚站著死,還是看淡一切任由曹操表演。
郭嘉卻突然跳出來,力勸曹操不可搞株連、給馬騰一個清理門戶,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一變故,著實讓馬騰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時呆立當場。
“曹操居然肯讓我將功贖罪?這是……要放我們回去?!”馬騰心中忍不住如此幻想,一時身體都有些搖晃,激動得有些站不穩。
這是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事情。
深呼吸地大喘氣了幾口,馬騰被求生欲裹挾,強行提振精神,不卑不亢而又咬牙切齒地拱手道:
“丞相若能相信在下,在下自當粉身碎骨以報國、親自帶兵平叛!逆子倒行逆施,那就是我馬家的罪人,本當殺卻!”
這時候,馬騰哪裡還管麵子,他隻想先脫出籠網,什麼狠話都可以不要錢似地往外倒。
隻要他能帶兵離開,回到西涼,後續什麼都好說。
曹操肯跟他停戰,那就停戰。
曹操不肯跟他停戰,非要攆著他交出長子馬超殺了問罪,如果自己頂不住的話,也就交出去好了。
如果曹操實在不可信,隻要多拖住幾個月,聽說劉備在巴郡打得也挺不錯,到時候隻要劉備反攻了漢中,自己就可以左右逢源了……
就在那麼短短瞬息之間,馬騰已經接連想了好多種後手可能性。
然而,曹操的另一位幕僚、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荀攸,這時候卻突然開口了,也是幫著曹操當嘴替敲打:
“驃騎將軍能存大義滅親之心,實在是朝廷之喜、丞相之喜。不過聽說馬超裹挾兵馬甚眾,驃騎將軍上洛時,所帶兵馬不多,獨木難支,如何能是逆子對手?
還是需要朝廷大軍護衛,才好討平逆子。否則以馬超這等人倫儘喪的獸賊行徑,怕是要親手弑父呢!”
荀攸這番話,看似查漏補缺,為馬騰設身處地著想。其實話裡話外都聽得出,就是不會放馬騰單獨帶兵回去討伐逆子的。
馬騰也不傻,立刻就知道這些人都是給曹操堵漏的。
但他又能如何應對呢?無非也就是尷尬硬接,沒營養地接一些忠於朝廷的空話。
曹操、荀攸、郭嘉一聽,再試探兩句,很快就意識到,馬騰這是在擔心“如果我真為朝廷出力,緊跟著曹操的大軍一起回去平叛,等逆子被討平後,又如何確保曹操真會放過我們呢?”
原本的曆史上,曹操在馬超叛亂後,隻敢把馬騰立刻關押起來,卻沒敢讓馬騰去勸降出力,馬騰也不願意出力,都是因為這種事情無法互相取信。
涉及叛亂的事情,那都是要族誅滅門的。現在說得好,卻不放人自由離去,那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意識到這個問題上難以互相信服,曹操和馬騰之間也就暫時僵住了。
好在另一邊,鐘繇已經守住了潼關,曹操還要幾天就能趕到潼關,倒也不用太急。
今日天色已晚,本就要歇息,明日再行軍。曹操就吩咐許褚先把馬騰禮送到彆院下榻,衣食起居依然照舊供給。
曹操自己,則打算再關起門來商量商量,如何互相取信的問題。
至少今天這番試探,已經試出馬騰是願意合作的。對方有這個意向,而非寧死不屈,那事情就還有圓轉。
……
馬騰被送走後,曹操緊急跟荀攸、郭嘉商議對策。
這二人都是跟了曹操多年的,對決策流程和曹操的擔憂很了解。不一會兒,荀攸就指出:
“屬下以為,丞相可繼續著重拉攏龐德將軍,不管馬驃騎是否肯出麵勸降其子、動搖西涼軍心。至少過去這幾年來,龐將軍已經頗受我們恩惠,也有越過馬驃騎直接為朝廷效力的忠義之心。
趁著此番西去的途中,丞相可探查其心,以恩義試探。若龐德能身先士卒、帶一部分西涼兵衝殺馬超,朝廷主力大軍再繼其後。西涼叛賊見其故舊都不願意跟他們一起乾,必然士氣大潰,如此,馬超不難破矣。”
曹操聞言,連連點頭,也是深以為然。
這一世,馬超的聲勢和實力,比曆史上起兵時要弱太多,這其中另一個關鍵因素,就在於這一世曹操對於龐德的重視提前了很多,力度也大了許多。
從五年前以顯官重賞請馬騰、龐德幫著打袁家的並州高乾、郭援開始,曹操對龐德賞賜和升遷,就一直遠高於曆史同期。龐德此人也是頗為慕強,願意為許都朝廷賣命,博取榮耀爵位的。
雙方一拍即合,已有數年,導致如今馬超起兵,龐德也被陷在朝中,而且龐德已經根本不和馬超一條心了。
這也注定了馬超這一世起兵的效果,要比曆史同期打太多折扣,他根本就沒本錢弄太大。
而站在曹操的立場上,他隻要能對龐德采取區彆對待,讓對方完全不被馬騰、馬超父子株連,再給予高度的信任、封官重賞,荀攸覺得這人是可以重用的。
曹操也覺得自己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還是要賭這一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