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地位低微,諸葛亮把回信交給他,隻簡單吩咐了幾句,讓他彆的不該問的彆問,鄧芝又豈敢質疑?
他隻能是嚴謹地記下諸葛亮的交代,準備回去後一板一眼完全照做。
至於這半個多月裡,江州諸葛亮這邊和梓潼龐統那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內幕變故,鄧芝就一概不知了。
他拿上回信,從江州順流而下,不過五六日,便到了魚複。進入長江三峽後,不過兩天便到了江陵,又四五日便到武昌,把信交到了諸葛瑾手上。
注:“千裡江陵一日還”的條件是盛夏豐水期,已經到了深秋,江水沒那麼洶湧,航速就要慢一倍。
不過,要想真正看清迷霧背後的事情始末,還得從這個月中、龐統那邊究竟見了些什麼人說起。
……
時間線回溯到十幾天前,也就是八月初鄧芝剛剛入蜀送信的時候。
幾乎在同一時刻,梓潼城內的龐統,也在例行接見對麵涪城法正派來的密使。
涪城距離梓潼不過百餘裡,前者位於涪江乾流南岸,後者位於涪江支流梓潼水的北岸現代叫“梓江”,分彆相當於後世的綿陽市區和綿陽下屬的梓潼縣。
兩城之間就隔了這兩條河、以及一道不算高峻的分水嶺,往來還是挺便利的。
自從去年梓潼被劉備軍實際占領、作為漢中之戰的補給基地後,劉璋對於北線防務的猜疑和擔心還是挺重的。
他覺得光靠張任、劉璝、泠苞、鄧賢四將分彆鎮守涪城和綿竹,還是不太安心,就要給前線派心腹謀士充作監軍,確保諸將用命。
其他謀士都擔心“多做多錯、不做不錯”,攬了這個不討好的燙手山芋,容易影響自己在劉璋手下的長期仕途,所以都不是很積極。
唯獨法正是不在乎這一切的,最終也就勇於任事,輕易搶下了這個苦差。
就像後世國企和事業單位裡,準備混一輩子領退休金的人,當然都會忌憚“多做多錯、不做不錯”。
但那些準備跳槽的人,才不會擔心呢。他們隻想多些曆練多學點真本事,下一份工作能拿個更好的起步價。至於原單位的領導、同事得罪了多少,關一個跳槽的人毛事?
法正到了涪城前線後,自然有了更多靈活變通的辦法,可以在表麵看來完全不損害劉璋利益、甚至是死忠於劉璋利益的情況下,跟龐統取得聯絡,暗中卻做一些彆的溝通。
龐統也會恰到好處地給法正透底一些外界的信息,便於法正隨機應變、見機行事。
畢竟自從去年漢中之戰打完後,劉璋勢力跟外界聯絡的全部渠道,都已經被劉備封死。
如今的劉璋軍上上下下,對外界的消息了解都是很閉塞的,很多事情都能拖延好幾個月甚至小半年,才由外界輾轉而來的商人慢慢帶到。
法正能有龐統這個額外的消息來源,就能贏得對其他劉璋陣營謀士的信息差優勢。
……
這一次,原本不過是龐統和法正之間的又一次例行聯絡,沒什麼特殊的。
龐統對麵的席榻上,側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方臉八字胡官員,此人正是法正的心腹好友、如今也在涪城前線公乾,名叫孟達。
孟達和法正,都是關中右扶風人士。孟達祖籍平陵縣,法正祖籍郿縣,倆人從小就是同學。
十二年前,關中李傕郭汜內訌混戰的時候,右扶風各縣都被波及,法正和孟達就結伴南逃入蜀,投奔了劉璋。
不過相比於法正,孟達更加不受重用,也沒有什麼才名聞世。加上他父親孟佗當年是向十常侍之首張讓賄贈了一斛西域蒲桃酒,才頂掉了抗羌名將張奐的位置、得封涼州刺史。
這事兒傳得很大,連千年之後的蘇東坡,都為此寫過兩句詩“將軍百戰竟不侯,伯郎一斛得涼州”。所以孟家在自詡清高的士族當中名聲挺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