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檀不暇思索地回答道：“兩個卓有見地的男人，聚在一起討論如何齊家治國平天下。”
本就隻是隨口一問的猛男兄不疑有它，微微頷首後便轉身向內廷走去，然後在院落中央沉聲喝道：“公爵大人！吟遊詩人安東尼達布斯應約前來麵基！”
半響之後，弗農巴洛卡中氣十足地聲音從主廳傳來，渾厚而低沉：“麵啥？”
“達布斯先生說……”
猛男兄稍作沉吟，原原本本地重複道：“齊家、治國、平天下。”
墨檀一臉矜持地點了點頭。
“……”
沉默了片刻之後，疑似沒聽懂的巴洛卡大公再次開口道：“帶他進來。”
另一位騎士立刻側開身子，對墨檀躬身道：“請。”
後者特彆矜持地點了點頭，從容地緩步踏入磐山庭，在猛男兄的引領下來到了巴洛卡大公所在的主廳。
這裡的裝潢與赤之庭全然不同，雖然走的都是樸素風格，但比起前者那股粗獷不羈的氣息，磐山庭卻顯得厚重了許多，主廳內的裝飾並不多，色調主要是以純黑和暗金為主，牆壁上高掛著騎槍、闊劍等武器，入口兩邊還坐落著兩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騎士重甲，莊嚴而威儀，卻意料之外地並不會讓人感到太過壓抑，當然，這或許跟某位正在玩室內野炊的大公爵有關，他那張被熏黑的大臉實在是讓人壓抑不起來……
“夜安，尊敬的大公。”
墨檀無視了那撲麵而來的嗆人氣息，滿麵春風地走到燒烤架的另一端，俯身行禮：“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吟遊詩人安東尼達布斯，現在還沒吃晚飯。”
蹲在地上都沒比前者矮多少的巴洛卡大公抬頭看了他一眼，咧出一口白牙，與他那張被熏到黝黑的大臉對比十分強烈：“晚上好，安東尼先生，現在沒有什麼外人，咱們就彆講究那麼多了，來來來，一起吃點兒。”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弗農大人。”
墨檀也不客氣，直接就盤腿往巴洛卡對麵一坐，輕笑道：“聽您的意思，這是已經拿我當自己人了啊。”
他十分自然地改變了語氣，讓自己變得更符合弗農巴洛卡的脾氣，這種事做起來並不困難，尤其是對現在的墨檀來說。
直爽的大公爵哈哈一笑，用手中那把鋒利的短刀叉起了半塊溢滿了金黃色油脂的肋排：“我一直都不喜歡巴菲馬紹爾，而你顯然也不喜歡他，雖然我並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也沒法弄清這背後是否有什麼複雜的利益關係，但你把薩克弗裡斯這個畜生帶到紫玖之廳指控巴菲這件事很對我胃口。”
這位隻穿了一件單衣的大公爵做了個鬼臉，然後毫無形象可言地把肋排塞進嘴裡大嚼了起來，仿佛一隻餓了三天的棕熊。
“除了高貴的品格之外，您的胃口也讓我尊敬。”
墨檀輕聲稱讚了一句，然後趕在巴洛卡大公皺眉前擺了擺手：“好了，弗農先生，剛才那句是今晚最後的客套話，畢竟難得與一位站在權力頂端的大公爵共進晚餐，我可不想讓旁人說我不懂禮數。”
巴洛卡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抹與他這副尊榮反差頗大地笑意，他端起手邊的酒杯衝下了嘴裡的烤肉，用力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我和達布斯先生要準備正式麵基了~”
門口處的幾個守衛衝裡麵行了一禮，然後便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還順便反手帶上了門。
“我們會成為一對好基友的。”
明知道巴洛卡隻是現學現賣的墨檀從腰間拔出了一柄匕首，輕車熟路地插起一塊天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腰子放進嘴裡，含含糊糊、滿麵油光地笑道：“就憑這手烤肉的手藝，我覺得就算您不當公爵也足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巴洛卡癡癡地笑了起來，一邊往烤架上撒著調味料一邊樂嗬嗬地說道：“你去見其他人的時候可不能說這種話，尤其是西蒙那個老古板，他會把這視為對自己高貴姓氏的侮辱，當然，我很清楚你隻是在讚美我的手藝。”
【嗬~論起心計城府，這位巴洛卡大公至少能甩水晶狼家的小姑娘十倍，可惜後者竟然還一直擔心著自己這位‘弗農’叔叔會因為他的性格吃虧~】
墨檀先是對帝羅蘭帝國最年輕的那位女公爵致以同情，然後便大大咧咧地聳肩道：“既然剛才的禮儀已經足以讓您感到不快，那就說明我在裝腔作勢方麵的天賦還算不錯，應該不至於被那些刻板的老東西給轟出去。”
“沒錯，我相信他們不會轟你出去的。”
巴洛卡直接乾掉了手中那半杯淺褐色的烈酒，抬手拭去了胡茬上的‘酒滴’，優哉遊哉地說道：“但他們更不一定會在審判日那天給馬紹爾投製裁票。”
墨檀特彆讚同地點了點頭，眼中卻是劃過了一抹狡黠：“我想這並不是您希望看到的結果。”
“哦？”
巴洛卡大公挽起了袖子，似笑非笑地問道：“說說你的依據，達布斯，是覺得我真是一位可以為了正義與善良動搖帝國根基的人？還是覺得馬紹爾家族背地裡許諾給我的好處不夠多？”
墨檀用與對方相同……甚至還要更賤一點的表情悠悠地回答道：“事已至此，馬紹爾家族無論割讓出多少利益都不奇怪，因為這就是遊戲規則，而您，弗農巴洛卡大公的目光與格局也比絕大多數……很抱歉，絕大多數看上去更像貴族的人優秀得多，但就算如此，我依然覺得您像騎士多過像一個貴族，內斂也好、演技也好，這些都不會與騎士精神背道而馳，但在審判日那天站在馬紹爾那邊就是另一碼事了。”
巴洛卡大公微微眯起了他那雙不怒自威的虎目，沉聲道：“你在激我？”
“您真是太幽默了。”
墨檀風輕雲淡地搖了搖頭，莞爾道：“您早已經做出了選擇，還需要我去‘激’麼？”
巴洛卡大公撇了撇嘴，用提問代替了回答：“除了火爪、水晶狼以及巴洛卡之外，你還能確定哪一位領主的立場？”
墨檀搖了搖頭，做了個無奈地手勢。
弗農巴洛卡並沒有在意，隻是繼續問道：“你是否代表火爪的利益？”
“不是。”
“你是否代表著鄧蒂斯、西蒙、費爾南中任何一個的利益？”
“不是。”
麵對墨檀異常簡潔地回答，巴洛卡大公先是沉吟了數秒，然後在吃了兩塊烤肉、重新給自己倒了杯酒並將其一口喝光後緩緩說道：“我剛才是不是少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問這句話的是彆人，我會說沒有。”
墨檀慢條斯理地用匕首挑起了一條血淋淋的鮮肉，輕笑道：“但如果是您和水晶狼大公的話，我會說，沒錯，您少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巴洛卡大公笑了起來……
“你想要什麼？”
第三百六十二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