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剛好......”
酒館內,一個有著淡金色長發,身材高挑的年輕人從角落中緩緩起身,對那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們莞爾一笑:“諸位想要喝點什麼嗎?”
瑞博麵沉如水地搖了搖頭,緩步走到自己的親弟弟麵前,輕聲道:“父親一直不喜歡你混跡在這種地方,結果你卻在舊城區開了間酒館。”
皇儲殿下今天並沒有穿他平時那套裝飾華麗的鎧甲,而是身著一襲紫底金紋的長袍,肩上還披著印有紫羅蘭家族紋章的酒紅色披風,看上去雍容華貴,威嚴滿滿,再加上那他與生俱來的帝皇氣質,就算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其存在感依然足以溢滿整間酒館。
而他對麵的那位則完全處於另一個極端,儘管同為皇子,但修布雷斯恩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不修邊幅,隨意套在身上的白色長袍並沒有幫他映襯出哪怕半點上位者的氣質,出身帝皇家的教育對他來講更是形同虛設,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更是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街邊賣唱的,而並非一個地位尊崇的皇子。
“您知道我一向都不怎麼聽話的,皇兄。”
修聳了聳肩,絲毫沒有被周圍那些已經隱隱將自己包圍的人嚇到,隻是像往日一樣看似很有禮貌地指了指對麵的木椅,笑盈盈地對瑞博問道:“坐會兒?”
後者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輕歎了口氣,慢條斯理地坐了下去,頷首道:“那就坐會兒吧。”
“抱歉,老哥,今天我這兒的人都曠工了,倒水什麼的咱就隻能自己動手了。”
修隨手摸出了一個看起來不怎麼乾淨的杯子,拿起茶壺往裡麵到了點兒一聞就貴不到哪兒去的淺褐色液體,大大咧咧地推倒瑞博麵前:“不介意吧?”
皇儲殿下微微皺了皺眉,並沒有去動麵前那杯怎麼看怎麼可疑的茶水,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弟弟:“我還以為你有很多事要問我。”
“比如?”
修頗為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後隨手抄起對方身前的杯子,灌了一大口後抹了把嘴,感歎道:“你真不會品味生活,這些茶葉可以普通人工作半個月都買不起的好東西。”
“比如我為什麼會找到這裡,比如你的人為什麼會莫名曠工。”
瑞博皮笑肉不笑地翹了翹嘴角,平靜地看著對方手中那杯茶水:“順便一提,咱們平時在庭院裡喝的東西,至少也是普通人工作半年都買不起的,所以對於您的‘品味’和‘生活’,我都不敢苟同。”
修哈哈一笑,攤手道:“我的人經常曠工,我的品味......老哥你也是知道的,一直都很糟糕。”
“阿修。”
瑞博忽然抬起頭來,特彆跳躍性地問了一句:“回答我,你是否想要染指皇位,做這個帝國的王。”
後者立刻不暇思索地點了點頭,微笑道:“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
“你......”
瑞博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對方會這麼坦率的承認,這段時間一直處於高負荷運轉的大腦頓時宕機了幾秒鐘。
“為什麼要如此驚訝呢?兄長大人。”
修喝光了手中的茶水,慵懶地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嘴角依然掛著那抹灑脫的微笑,眼中卻不再有半點笑意:“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答案麼?”
已經回過神來的瑞博深吸了一口氣,桌麵下的右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哈哈,好了好了,皇兄你真不用這樣,反正這裡也沒有外人。”
修環視了一圈周圍那些殺氣騰騰的男女老少,聳肩道:“你剛才的問題,無非是想讓我表明自己確實是個心機叵測之輩,這樣的話,當你去做那件早就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時,才會輕鬆一些。”
“你在說什......”
瑞博麵色一變,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在說什麼皇兄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修輕笑了一聲,風輕雲淡地說道:“某些事,雖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但依然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自己相對安心,在未來那些日子裡少做噩夢的理由,而我隻是在說出實話的同時,痛快地把這個理由交到你手上而已,當然了,就算我矢口否認,你也一定會在心底否認我的否認,既然如此的話,我們何必再去兜那麼多圈子呢?”
瑞博的目光逐漸轉冷:“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我知道啊。”
修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用肯定句問道:“除了在這裡殺掉我之外,難道還有什麼彆的可能嗎?”
瑞博麵色鐵青地點了點頭,然後咬牙切齒地問道:“那阿修你應該也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吧?”
“肯定,簡單來說的話,就是我的變化讓你覺得恐懼,而審判的結果和父皇的放任,則讓你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你害怕本已經唾手可得的皇位插翅而飛,你害怕自己的遠大抱負被扼殺開始前,你害怕自己從來都看不透的弟弟會奪走一切,害怕到不能自已、夜不能寐......我說的沒錯吧?親愛的皇兄。”
修輕描淡寫地敘述著,並在說完那句看似疑問句的話後立刻繼續道:“局麵失控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你根本就反應不過來,而我在最後那場審判上展露的威脅更讓你意識到已經不能再等了,而恰恰就在此時,一個絕佳的機會出現了,所以無論有沒有人願意配合,你都必須去做些什麼,而事實證明,你確實是個很果斷的人。”
瑞博此時此刻的麵色已經蒼白到近乎透明,但原因並非因為恐懼或者被說破心事,而是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儘快做出決斷了。
當然,說是決斷,其實他從推開【雌蜂】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存在除了讓修布雷斯恩死在這裡之外的任何一個選項了。
“我不恨你,阿修,儘管你的性格一直都很惡劣,但我依然很喜歡你這個弟弟。”
瑞博悵然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不管你相不相信,直到現在我依然對你沒有半點恨意。”
修莞爾一笑,頷首道:“我當然相信,老哥,畢竟你恨不恨我與你想不想殺我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