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猶豫,迪塞爾家剩下的七名重騎士同時神情一肅,在周圍那片‘星辰’擴散開來的瞬間警戒了起來,飛快地結成了一個看上去七扭八歪、形狀非常不標準但實用性頗高的圓陣,將三名失去意識的同伴護在中間,看向那位白發少女的目光中滿是忌憚。
……
“嗬,對賽製的利用還是不夠充分啊。”
評委席角落的拉莫洛克輕笑了一聲,轉頭向津津有味看著熱鬨的加雯聳肩道:“如果他們在這裡選擇直接向後收縮,把那三個完全符合淘汰需求,但是裁判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回收’的人讓出來,隻要聖槍騎士學院不想犯規,無論是沐雪劍也好,還是其他五個人也罷,都會多少受到一些掣肘。”
加雯搖了搖頭,隨口說道:“迪塞爾家族好歹也參加這麼多屆了,就算之前一直都沒有發揮全力,但人家對賽製方麵的了解也絕不會比我們差,他們多半隻是不想像你說的那樣利用同伴而已。”
“天真。”
拉莫洛克簡短地評價了一句,淡淡地說道:“雖然我並不覺得騎士精神這種東西是壞文明,但在這種一目了然的逆風局中,哪怕是再怎麼不起眼的細節都應該死死抓在手裡,以達成戰略目的為最優先級。”
加雯好奇地瞥了自己身邊這位在戰略戰術領域頗具發言權的耳語聖子,問道:“戰略目的?比如說?”
“不需要比如,迪塞爾家派出那十個重騎兵的原因隻能是拖延時間,更準確點說應該是拖延那個‘沐雪劍’,讓她沒辦法以最快速度重新與大部隊會合。”
拉莫洛克輕輕推了下自己的單片眼鏡,莞爾道:“這種事根本就是一目了然,至少我不覺得聖槍騎士學院一直藏到今天的另一張牌,也就是他們主陣中那個直接選擇明著打的指揮者看不出來。”
“是這樣麼?”
自詡為在陰謀詭計方麵還算過得去,但確實對戰略戰術一竅不通的加雯眨了眨眼,不解道:“但如果像你說的,那個聖槍騎士學院的指揮者已經看穿了那支十人小隊的目的,為什麼還要特意派沐雪劍過去讓他們牽製呢?直接不做理會不行嗎?”
拉莫洛克搖了搖頭,耐心地解答道:“我能想到的原因大概有兩個,首先,憑借目前為止迪塞爾代表團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如果對那支重騎兵小隊放任不管,或是用同等人數但不帶沐雪劍小股部隊進行迎擊,很容易直接被前者威脅到主陣側翼,無論是否會被鑿穿,對於聖槍騎士學院來說都是致命的。”
“致命?”
加雯依然不太理解拉莫洛克的解釋,她一邊看著場地邊緣那七個正在大量星辰般璀璨的劍芒中掙紮,被牢牢釘死在原地的迪塞爾重騎,一邊問道:“就算不脫離主陣,沐雪劍依然可以在那十個騎士逼近到一定距離後出手,而且能夠策應她的人也會從幾個變成幾十個,怎麼會致命呢?”
“嗬嗬,你必須知道一點,加雯女士,重騎士這個兵種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的第一波衝鋒往往可以給敵人造成巨大的損失,剛剛你也看到了,就算有沐雪劍跟著,聖槍騎士學院那邊的五人也險些直接在交鋒那一瞬被淘汰出局。”
拉莫洛克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笑眯眯地說道:“而這還是在後者的指揮者在開場後立刻判斷出局勢,果斷選擇拆人去攔截的情況下,簡單來說就是沒能讓配合更精湛、裝備更厚重、戰馬底力更強韌的迪塞爾重騎把速度徹底提起來,換而言之,如果真想你說的那樣集中優勢兵力與最高戰力,那十名持續衝鋒了一個大半場的重騎兵可就沒那麼好攔了,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你沒有注意到麼,原本與聖槍騎士學院一樣在過去比賽中都是全員重裝騎士的迪塞爾代表團,今天參戰者中隻有十五名重騎士,拋開那個跟我們一樣是玩家,在首輪個人賽就被沐雪劍擊敗的‘默’不說,其他人都是遊騎兵的配置。”
“所以呢?”
“知道遊騎兵最大的特點是什麼嗎?”
“在這種時候賣關子可不算是有紳士風度~”
“同樣是牽製,通過自身的高機動性與高射程對敵人進行牽製,比如說……看,他們已經開始了。”
伴隨著拉莫洛克輕柔的話語,兩輪淩厲的箭矢暴雨般從正在低速衝鋒的迪塞爾主陣中拋射而出,硬是在巴蒂已經提前做過針對性布置的前提下令聖槍騎士學院的主陣減員四人。
“我相信,如果聖槍騎士學院那邊沒有派沐雪劍去攔截那十個重騎兵,那麼迪塞爾那邊的主力一定會在衝鋒途中變向,在不與敵人正麵接觸的情況下始終將其放在自己的射程內,進行遠距離消耗。”
“追不上嗎?”
“戰馬不如人家的質量高,身上的裝備還比人家的裝備沉,追不上的。”
“那他們可以直接吃掉那支十人重騎兵小隊嗎?”
“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如果讓局麵發展到那個程度,吃掉那支小隊就會成為聖槍騎士學院的唯一選擇,但代價是什麼呢?”
“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現在,僅僅隻分出了一個沐雪劍外加五個重騎就解決掉迪塞爾總人數的五分之一,已經不算虧了。”
加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了一絲明悟,不過因為她本就隻是隨口問問門道,完全沒有涉獵指揮領域的想法,所以並沒有細想下去。
術業有專攻,就像梅林在搞權謀詭計方麵的造詣還不如六七歲的蘿莉加雯一樣,加雯也不想自己這邊已經有一位‘白王’的前提下額外費神,去學習這種自己並不怎麼感興趣的東西。
當然了,不學歸不學,感興趣的事加雯還是會問的,比如說……
“你剛才說自己能想到的原因大概有兩個。”
她轉頭看向拉莫洛克,嫵媚地笑了笑:“那麼,另一個是什麼呢?”
“另一個隻是我個人單純的主觀臆測而已。”
拉莫洛克也笑了起來,向場地中央那支受關注度並不比邊緣小戰場低的聖槍騎士學院主力部隊揚了揚下巴:“或許……那些從這場大賽開始後一直在做陪襯的人,也想在這個最為華麗的舞台一展風華,當個主角什麼的。”
加雯微微頷首:“人性如此,跟在那些家夥身邊這麼長時間,我對這方麵都已經有些遲鈍了。”
“哦?你是指真正的罪爵閣下和其他同事嗎?”
“嗯。”
“嗬嗬,這麼聽起來,似乎也不是什麼特彆舒適的職場環境啊。”
“誰知道呢,畢竟我也算不上是什麼正常人。”
“嗬嗬,看比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