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菲羅……”
艾麗菲斯·蘇爾克深吸了一口氣,麵色古怪地斜眼看向旁邊這位跟自己有著數年交情,貴為曙光神眷卻滿腦子邪門歪道的少年:“其實有件事,我從很久以前就想問你了。”
提菲羅眨了眨眼,隨即立刻向艾麗菲斯來了個九十度鞠躬,滿臉沉痛地說道:“對不起!但我真的沒看上你!”
“……”
平日素來以溫柔樂天、熱情開朗、不拘小節、積極陽光的艾麗菲斯教員銀牙輕咬,額角瞬間暴起兩根青筋,目光陰鬱地盯著麵前這位一臉歉然的小鬼,做了十好幾秒的心理鬥爭後終於還是沒忍住,一腳踹了過去。
“哎呀!”
胸口多了個小鞋印的提菲羅驚呼一聲,隨即便是一個乾脆利落的後跳跟艾麗菲斯拉開了距離,怒道:“好惡毒的女人,得不到就要毀掉是吧!”
惡毒的女人氣呼呼地瞪著兩米外那個雙眼圓瞪、義正嚴詞的混蛋,咬牙道:“我想問的是,你這個滿腦子離經叛道的小鬼是怎麼當上曙光神眷的!你們家女神都不會降神罰劈你嗎?!”
提菲羅輕輕一拍手,樂嗬嗬地說道:“嗨,我還以為你要說啥呢,就這事兒啊?簡單啊,艾菲你知道‘神眷’這兩個字的具體含義嗎?”
艾麗菲斯柳眉微蹙,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搖頭道:“不知道,你也知道我是研究亡靈學識的,過去碰到跟你們這些宗教有關的東西躲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去研究什麼神眷的含義。”
“哈哈,沒關係沒關係,我覺得就算你特意研究過多半也得不出正確答案。”
提菲羅咧嘴一笑,攤手道:“因為這兩個字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神眷這個詞從一開始就隻有字麵意思,即——被神眷顧的人。”
艾麗菲斯狐疑地看著提菲羅,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不廢話嘛。”
“這個不是廢話。”
提菲羅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頭,語氣輕快地解釋道:“你必須知道,所有宗教都是……至少在名義上都是圍繞著神明轉的,換句話說,‘神’擁有對一切事物的最終解釋權,隻不過跟那些世俗中的帝國不同,比起看得見摸得著的獨裁者,主對我們這些神職者的絕大多數行徑都——不在乎。”
艾麗菲斯盯著這位聖子殿下看了好半天,才乾聲重複道:“不在乎?”
提菲羅點了點頭,莞爾道:“沒錯,隻要你始終保持著自己沒有徹底背離那些看似繁複,實則無比寬鬆的教條,那麼無論你是同時跟十個女孩子談戀愛、是偷光了你養父的私房錢、是沒日沒夜地偷窺彆人洗澡,亦或是跟一位理應被打上‘褻瀆者’標簽的亡靈法師愉快聊天,主都不在乎。”
“但是……”
艾麗菲斯抿了抿嘴,遲疑道:“至少在我這個亡靈法師看來,很多神職者確實都有點……呃……”
“魔怔?”
提菲羅隨口說出了這個艾麗菲斯難以啟齒的詞彙,笑道:“確實是這樣沒錯,但那其實並不是主的授意,而是一種由教義衍生而來的自律罷了,很多人都是這樣,當他們開始約束起自己,往往比被彆人約束的時候更加極端與瘋狂,而且……我親愛的朋友,你應該很清楚,像你這樣人畜無害的亡靈法師,以及那些同款的黑魔法師、惡魔術士究竟有多麼稀有,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確實是所謂的‘褻瀆者’,是這個世界的不安定因素。”
雖然自己就是亡靈法師,但艾麗菲斯聽完這番話後卻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果有哪個不長眼的混蛋為了做實驗把我外婆的骨灰挖出來,那我一定會跟他拚命的!”
提菲羅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好奇道:“怎麼個拚命法?”
“用我外公的骨灰進行骨骼重塑。”
艾麗菲斯用力揮了揮拳頭,大聲道:“自己的女人就要自己守護!我會讓他親手為自己的老婆報仇!”
提菲羅虛起雙眼看向一臉煞有其事的艾麗菲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收回前言,你絕對不是什麼人畜無害的人。”
“要我說你們就是矯情。”
艾麗菲斯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說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外公的在天之靈知道我用他的骨灰去守護外婆,肯定會特彆高興的,結果到了很多人嘴裡就變成褻瀆死者了,真是莫名其妙,按這個道理的話,那大家都不要吃肉了,憑什麼你們吃野豬肉熬骨頭湯就沒事,我們用野豬骸骨召喚出個不死生物就遭人敵視啊?”
提菲羅嗬嗬一笑,聳肩道:“我完全讚同你的看法,蘇爾克女士,但你必須知道,像我這樣通透的神職者可謂少之又少,所以如果你未來的學生打算把這句話放進畢業論文裡的話,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務必撇清跟那個小傻瓜的關係。”
“你好煩啊。”
艾麗菲斯抽出自己袖口中的(野豬)骨製手杖輕輕敲了下提菲羅的腦袋,哼道:“彆跑題了,趕緊說正事。”
“好好好,說正事說正事。”
提菲羅縮了縮脖子,從善如流地繼續說道:“其實我想表達的東西很簡單,那就是在大多數情況下,神是不會搭理信徒言行的,隻有一些特彆罪大惡極、離經叛道的異端行為才會引發神罰,但這種神罰,針對的也隻是普通信徒罷了。”
艾麗菲斯的反應也是不慢,聞言立刻問道:“那你們神眷者呢?”
“我們神眷者就隨便多咯,還是剛才那句話,歸根結底,神眷者其實就是字麵意義上被神眷顧的人。”
提菲羅灑然一笑,很是矜持地笑了起來:“比起其他信徒,神要更加寵愛我們,不僅如此,還願意額外分出一份精力注視著我們,而其他信徒就沒有這種待遇了,就拿我們曙光教派來說,要是神會平等地注視每一個信徒,那她恐怕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瘋掉了。”
艾麗菲斯扯了扯嘴角,表情微妙地說道:“我有點信了,畢竟要是彆的曙光信徒張嘴就是自家神祇可能會因為怎樣怎樣的原因瘋掉,那他現在可能已經被神罰送去見主了。”
提菲羅很是認同地用力點頭,隨即繼續解釋道:“所以歸根結底,所謂神罰其實是一種非常冰冷的‘機製’,這種機製無關於神的意願,而是由被神所認同的‘教義’為基礎邏輯,自動對嚴重違背教義者進行的一種懲罰措施,生效範圍是每一個通過信仰與神祇建立聯係的人。”
艾麗菲斯輕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頷首道:“你繼續,我大概能跟得上。”
“沒問題,總之根據我剛剛說的那些,我們可以理解為‘神罰’本身是神祇的一種力量,跟那些大領主級彆的騎士會在被攻擊時自動激發出鬥氣一個道理。”
提菲羅嗬嗬一笑,得意洋洋地說道:“但神眷者就不一樣了,因為被神祇所青睞的原因,我們並不會被冰冷的神罰機製懲戒,或者說,因為神祇始始終都會分出一部分意識注視我們,所以隨時都可以在神罰出現前進行阻止,換句話說,隻有神認為神眷者應該受罰的時候,神眷者才會受到神罰,但我們既然是神眷者,自然要更容易獲得主的寬容與諒解,所以……”
艾麗菲斯沒好氣地打斷了他,哼道:“所以你這種人就可以仗著神對自己的厚待胡說八道是吧?”
“原則上,是的。”
提菲羅恬不知恥地點了點頭,挑眉道:“不過我認為思維能像我這般活躍的神眷者畢竟是少數。”
艾麗菲斯對提菲羅做了個鬼臉,吐槽道:“要我說,你隻是單純地性格惡劣罷了。”
“性格惡劣也好,不拘小節也罷,總而言之,神眷者就是這樣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