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
從陰影中現身的暗精靈悄無聲息地走到男子身側,淡淡地問道:“你為什麼不問加雯在哪兒?”
“若非必要,梅林絕不會主動給我發消息。”
雖然名義上依然是‘罪爵’,卻已經讓整座帝國俯首的,名叫墨的男人抬手從自己肩頭拂過,隱去了背上那麵名為【破碎囚籠】的寬大披風,一邊緩步向暗室的出口處走去,一邊隨口說道:“但加雯不會。”
跟在他身後的季曉島挑了挑眉,問道:“所以她一直在高頻率私聊你自己的情況咯?比如人在哪裡、在做什麼或者午飯的內容?”
“讓加雯通知夢境教國那位惡趣味的參謀長……”
墨並未回答對方,隻是自顧自地說道:“鑒於他們的動作太慢,沙文方麵決定更改原計劃,提前攻略犀角要塞。”
“你自己給她發不就……嗯?”
季曉島一邊給加雯編輯著消息,一邊隨口抱怨了一句,結果話沒說完忽然反應了過來,輕呼道:“伱說我們要更改原計劃,提前攻略犀角要塞?!”
“對。”
墨言簡意賅地給出了回答,踏上了通往地表的石階,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原本暖洋洋的夕陽被遠方那座高峰遮住,一片渾濁綿延的薄雲也恰如其分地飄到了阿瓦隆要塞上空,裡麵隱隱有雷光湧動。
“但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變成了先動手的那個,到時候如果格裡芬把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調到南部,光憑我們手中的力量很難與其抗衡。”
季曉島稍微加快了幾分腳步,正色道:“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格裡芬往南部壓上超過兩個主戰軍團,哪怕我們有【黑鋒】、【畸變體】這種並未被其它勢力記錄在案的部隊,也是無法與其抗衡的。”
“我們不會是先動手的一方,當然也不會像原計劃一樣等到夢境教國徹底與格裡芬開戰再動手。”
墨擺了擺手,簡單回應了一下大廳裡那些齊身立正向自己行禮的戰士們,隨即便邁入了外麵那突如其來的雨幕中,聲音一如既往地不帶任何情緒:“夢境教國的參謀是個聰明人,所以無論他的本意如何,在意識到我們將攻略犀角要塞的時間大幅度提前,打算無視原計劃的決定後,他一定會自作主張變更侵略時間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墨難得說了這麼多話,還是因為他那毫無根據卻莫名引人信服的判斷,季曉島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才順著問道:“你覺得夢境教國那位參謀長會把時間更改到什麼時候?還有,我們提前攻略犀角要塞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拉莫洛克會與我們同步,雖然他並不會被告知我們確切的進攻時間,但對他那種人來說,隻要有一定的情報做基礎,這種程度的計算其實並不困難,而夢境教國的諜報係統,則是西南大陸所有勢力中最優秀的。”
墨止住腳步,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暗精靈少女說道:“至於我們提前行動的原因,隻是單純想讓拉莫洛克違背那份由夢境教國的教皇親自審閱,並點頭通過的計劃罷了。”
跟著他一起停下腳步的季曉島眨了眨眼,好奇道:“為什麼?”
“你今天的問題太多了。”
墨卻並未繼續給出回答,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校場。”
“好,跟我走。”
季曉島點了點頭,隨即便快步從墨的身側走過,一邊帶後者向要塞的校場走去,一邊隨口問道:“你今天很高興?”
“或許。”
走在後麵的男人不置可否。
在某種不知名力量的影響下,這場暴雨雖然勢頭極猛,卻沒有一滴落在墨與季曉島的身上,冰冷的雨幕仿佛長了眼一般,在墜落的過程中‘繞開了’他們,並未打濕兩人哪怕半片衣裳。
“看出來了,你心情確實不錯。”
季曉島一邊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麵,一邊淡淡說道:“我的心情就不怎麼樣了,有個取名品位很差的男人跟我姐……網戀了,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
回應是沒有回應,季曉島不用猜也知道,對方是不會對這種話題感興趣的,而剛巧的是,自己恰好需要一個可以隨便吐槽卻宛若一潭死水不會泛起半點波瀾的聊天對象。
所以她便把自己這段時間憋在心中卻無法對姐姐或父親說明的煩悶說了出來,主要內容基本是自己的姐姐多麼多麼優秀、多麼多麼單純、多麼多麼漂亮,而那個騙她姐姐網戀的人有多麼卑鄙、多麼無恥、多麼弱小。
“我當時不該讓那家夥死得那麼痛快的。”
片刻之後,駐足在要塞校場前的季曉島輕咬下唇,表示僅僅隻是被自己斬碎半個身子這種事簡直太便宜對方了,冷冷地說道:“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去砍死他。”
“你現在就可以去。”
墨緩步從對方身邊走過,一邊向那些仿佛雕塑般佇立在暴雨中一動不動的沙皇騎士走去,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這裡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假設全世界都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季曉島冷哼一聲,問道:“那你是不是要去死啊?”
墨並未理會對方,隻是站定在騎士們所組成的方陣前,用那雙充盈著無機質虛無的眸子平靜地掃過這些如樁般釘在暴雨下的騎士,仿佛自己也成為了雕塑群的一部分。
不知什麼時候,身披黑色重甲的朵拉出現在了他身前,而穿著黑色的管家服,表情恭謹的李佛則虔誠地侍立在他身後。
至於墨的身側,則是在場所有人裡除了他本人外唯一沒有被雨淋到的暗精靈。
就這樣,十分鐘過去了
當溫度已經下降到了一個與季節相悖,以至於讓朵拉下意識地將鬥氣外放,為身後兩人取暖的程度時,墨忽然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
下個瞬間,黑紅色光柱刺破了醞釀著憤怒與怨毒的雷雲,蒸散了那漫天的惡意、抗拒與詛咒,照亮了因為日光怠工而陷入昏沉的大地。
“你們將踏上一條充滿詛咒與憎惡的淪落之路,而等在這條路儘頭的,則是嘈雜到能將人逼瘋的死寂。”
他如此說道,平靜的聲音洇進了麵前這些早已被【塔】折磨到幾乎崩潰的靈魂深處:“我會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而每一個虔誠的追隨者,都會得到名為安息與遺忘的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