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她無法阻止草丫嫁人,但隻要今生能再見女兒一麵,她再補些嫁妝,也能讓草丫在娘家抬起頭,草丫的日子興許就能好過些。

她也隻能這麼想了,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她隻是個弱女子,根本走不了幾步路。

陸藍紫看著她兩手空空,“你糧食和被子呢?沒帶回來?”想到她說生了三個女兒,她又反應過來,興許是送給另外兩個女兒了。

張素娘搖頭,“我在王家門口大鬨一場,罵他們糟踐我女兒,大米和被子差點就被搶走了。不過我還是奪回來了。大米和被子太重,我就賣給村裡的地主。他們不給草丫說個好婆家,還嫁得那麼遠,他們不配!”

陸藍紫有些詫異看著她,張素娘是時下如浮萍般的女子,從小受的是三從四德,這回居然硬起來了?很難不讓人驚訝。

張素娘見東家盯著自己,她漲紅著臉,“張東家說得對,我得硬氣些,這樣他們才不敢欺負我。”

陸藍紫拍拍她肩膀,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向她,“就該這麼做。你若是不硬氣,你另外兩個孩子也會被他們家欺負死。”

張素娘垂頭,低落地說,“我另外兩個女兒早就沒了。”

陸藍紫一愣,看著她情緒低落,也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說到她的傷心事了,這古代缺衣少藥,一場感冒就有可能丟命。孩子早亡再正常不過,她忙岔開話題,“那我們快些盤點吧。天色不早了。”

張素娘看著臟兮兮的地麵,忙回神,開始認真打掃。

陸藍紫剛從櫃台拿出本子,沒想到就聽到一陣嘰裡咕嚕的聲音,她這才想起張素娘很有可能沒吃飯,於是又讓她起緊去後院吃飯,“我自己來盤點。”她又想到一件事,“對了,我又聘了個掌櫃,明天就來上工。以後這超市就靠你們了。”

張素娘知曉東家不喜囉嗦,於是也沒有說客氣,點頭去了後院。

翌日一早,郝掌櫃比規定時間早了一刻鐘。

陸藍紫營業時間是:上午九點半至下午五點半,跟前世的朝九晚五差不多。唯一有區彆的是:沒有午休,但包吃。

陸藍紫給郝掌櫃介紹張素娘,將超市交給六人,她就溜溜達達出了門。

她先是去了趟綢緞莊又買了兩款繡品,這次不是帕子,而是屏風。價格也上了十兩。

沒人不喜歡這樣的主顧,掌櫃對她比之前更加熱情。明明隻有幾步路,還讓小二送貨上門,服務貼心周到,讓陸藍紫享受一回上等顧客的待遇。

她不知不覺走到縣衙門口。

這縣衙坐北朝南,房子比大戶人家還氣派,大門也是威嚴肅穆。門口大片空地,沒有一個百姓敢逗留。但是今天卻是例外,她看到有好幾個百姓站在門口探頭張望,而兩旁的衙役早沒了蹤影。

她好奇湊過去,這才知道縣令正在審案,百姓可以一起觀案。

陸藍紫受前世影視劇影響,以為縣令審案,百姓都可以觀看。實際上這是個誤會。

縣衙通常有三個問案的地方,即大堂、二堂和三堂。大堂是衙門的主體建築,位於中軸線上,依次是二堂、三堂。三堂建築規模一般小於二堂,凡是細小不緊要的案件,或是應該維護當事人名節的案件,都在三堂審問,三班六房也不用伺候,也不許百姓觀看,類似現代的不公開審理。稍微大一點的案子,則在二堂審理,有時也限製人觀看。大的案件必須在大堂審理,州縣官必須衣冠整齊,三班六房都須照例站班,而且對百姓開放,一般這種大案都是為了普法教育(來自百度百科)。

也就是說今兒堂上這樁案子必定一樁大案。

果然!衙役列班,口稱“威武”後,縣令驚堂木一敲,案子徐徐展開,原來一月前,周家村有個名叫周富貴的男子與王家村的王三海發出口角,雙方打起來,回家後沒多久就死了。

經仵作檢驗,他後腦勺有擊打痕跡,顯然是外傷所致。

當時有許多人證,死者父母告到縣衙,衙役去王家村抓拿犯人,王三海早已逃之夭夭,直至今日才抓捕歸案。

這案子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任何懸念,疑犯王三海被帶上堂,出逃這一月顯然讓他受了不少苦,渾身臟兮兮,手上帶著鐐銬,差點沒站穩。縣令審問時,他全程低著頭,問到他時,他點頭承認自己的罪行,沒有否認,也沒有喊冤,沉默又殘忍。

陸藍紫蹙眉,心想:這位肯定是個無腦村二代,死到臨頭,居然還不知悔改。倒是圍觀百姓個個義憤填膺,咒罵他冷血無情。

縣令宣布“改日宣判”後,就命衙役將犯人帶下堂,死者父母哭得肝腸寸斷。

一般來說,隻要是大案,縣令就做不得主。縣令審完後要報到府衙,隨後再報到刑部,再由刑部交至內閣,再由內閣呈到禦前。像影視劇那般可以當堂宣布“秋後問斬”根本不符合流程。大榮的死刑犯要經過皇帝朱筆勾劃才能實施。通常從報案到砍頭要經過大半年。一般犯人都是秋後行刑。

那堂下死者父母哭得撕心裂肺,圍觀群眾同情地看著這對老夫妻,他們的年紀也不小了,辛辛苦苦將兒子養大,還沒來得及娶媳婦,兒子就沒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怎能不傷心難過。

這案子人證物證俱全,縣令沒有因為疑犯王三海家境優渥就徇私舞弊,著實讓陸藍紫詫異。她看了場熱鬨,轉身離開縣衙,卻沒注意到身後的疑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很輕,輕到幾乎沒有任何人察覺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