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脫了鬥篷,見到了一直念念不忘的淩公子。
此時的“他”是“她”,有著最明媚的容顏,卻也有著最黯淡無光的眼睛。
一時間,她百感交集,一聲“淩公子”堵到了喉嚨,卻發不出來。
“淩小姐。”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淩玥也尷尬得很。
畢竟她欺騙在先。
“秋心姑娘。”她頷首。
想了想,還是擠了個笑容:“當初去漱玉閣並非存心欺騙,隻是家父嚴厲,我才扮作男子用了假名,若是給姑娘帶來了困擾,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她的落落大方讓秋心有所釋懷,隻不過仍接受不了平生第一個心儀之人竟是個女子。
苦笑之餘,對她的失明也心存內疚。
“其實有很多姑娘女扮男裝去漱玉閣玩鬨,隻不過沒有淩小姐扮得像。淩小姐不必道歉,就當是個美麗的誤會。”
淩玥喜歡這個“美麗的誤會”,隻不過這誤會似乎差點誤了人家姑娘的終身。
“宜桂,上茶。”
飲了杯茶,秋心欲言又止,始終沒進入正題。
淩玥揮揮手,宜桂適時退下,將門帶上了。
“姑娘有話請直說,總不至於大晚上來找我敘舊吧?”
秋心微微一笑,隨即眼中滾下淚來。
淩玥雖看不見,但從她急促的呼吸聽得出情緒有異。
“你說吧,若是我能幫得上,自當為你一試。”
有她此言,秋心直接跪在了地上。
“淩小姐,你與那位小九公子被劫,我的侍婢香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大梁的奸細。”
事實上淩玥也猜到了她來是為香影求情,但事關國事,已不是她個人的恩怨了。
“你想讓我放了她?”
秋心搖頭:“不是,秋心不敢有此妄念。秋心想求淩小姐,能不能讓香影速死?主仆一場,我不忍她再受折磨。”
折磨?
她隻知道香影被關在京都府大牢,難道阿昀又動刑了?
秋心起身走到她麵前,捋起袖子,露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拿著她的手觸上那些,凹凸不平的觸感讓她心驚。
“當初表少爺他們為了尋找你的蹤跡,將漱玉閣翻了底朝天,最後在我的房裡發現了密道。他們認定是我與香影害你們,對我們嚴刑拷打。香影不忍連累我,承認她是大梁奸細,表少爺才放了我。”
“前幾日我求了好些人,終於能進大牢去見香影。她渾身是傷,眼睛瞎了一隻,手指也斷了三根,她哀求我殺了她,說她受不了這種折磨了。”
“淩小姐,她是奸細不錯,但她已經得到了懲罰,就讓她乾脆些死行嗎?”
她聲淚俱下地懇求,淩玥的腦中一直是香影的慘狀。
眼睛瞎了一隻,手指斷了三根,她可以想象得到是多悲慘的畫麵!
“秋心,我不能貿然答應你。如果香影被折磨是因為我,我可以求情。但若不是,那就是大周與大梁的事,我不能插手,希望你理解。”
秋心連連點頭:“香影說她再沒隱瞞了。是表少爺,他向她要治你眼睛的藥,但香影沒有,他以為她不配合,所以就下死手折磨。”
淩玥示意她彆說了,隻說會找機會詢問,這足夠讓秋心感恩戴德。
“淩小姐,要不我這幾日留在這裡伺候你?”她是真心實意的,她想贖罪。
“不用了,宜桂和清音在。天黑路滑,你回去時小心些。”
秋心望著她淡然的笑容,向她行了一個禮,將鬥篷重新戴上,快步離去了。
無巧不成書,偏偏被阿昀撞上了。
他初時覺得奇怪,後來意識到她出來的方向是淩玥的房間時,直接炸了。
怎麼又有一個男人?
他想追上去瞧瞧到底是什麼人,可她已策馬離去了。
少年的心裡又酸了,這怎麼來一次得一次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