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一次的情感波動都如驚濤駭浪,讓她既想逃離又不忍留他一人在苦海中浮沉。
久而久之,鬨過笑過,他們已經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彼此的習慣。
“阿昀施主還有苦儘甘來的時候,貧僧卻不可以。”
明逸微笑著向她說,又像對自己說。
他的苦是沒有儘頭的,也是無能為力的。他願青燈伴佛,可塵緣未了,也難了
遁入空門,四大皆空,他可以拒絕一切,卻拒絕不了出身。
也就更無法拒絕強壓在他身上的使命。
不管他願與不願,甘與不甘。
淩玥察覺他笑中的無奈,故作輕鬆:“大師常與我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怎麼到自己身上倒看不透了?”
“渡人者難渡己,貧僧讓小姐見笑了。回頭是岸不假,可是有些事回不了頭。”
見她情緒也開始低落,他結束了那個話題。
“湯還要一會。對了,淩小姐想問貧僧何事?”
向一個佛門高僧打聽青樓曾經的花魁,雖然唐突,淩玥也顧不得許多了。
畢竟剛才已經唐突過了。
“大師,你認識一個叫秋心的女子嗎?”
明逸愕然:“貧僧長年待在玉明寺,女子裡隻認識你。這位秋心是什麼人,小姐為何會向貧僧打聽?”
“她是我無意間遇上的。之所以向大師打聽,是因為她認識你送我的佛珠手串。大師深居簡出,這串佛珠又是你常年戴著的,我想著若非親近之人是不能認得的。”
明逸恍然大悟,想了想,猜測:“許是貧僧在浴佛節法會上露出過。”
出家人不打誑語,更何況還是幾次幫她的明逸。
“大師,湯好了,我去盛。”
秋風搖晃著黃葉,淩玥緊了緊衣裳,說冷就冷了。
明逸讓她先進屋,他將湯端了進去,又炒了幾道齋菜一起吃了。
隻不過,有道菜吃了之後她驚覺有異,剛要提醒明逸,他已經倒頭趴在了桌上。
緊接著她也一頭栽在了那裡。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榻上,是明逸的禪房。
榻前守著阿昀,正托著下巴小憩。
“阿昀。”她喊了聲。
少年見她睜開了眼睛,目有喜色,將她扶了起來。
不待她說話,他就責怪起來了。
“平日裡總吹噓多厲害,這次怎麼說?被毒蘑菇放倒了吧?”
她撇了撇嘴,歎了口氣。
“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咽下去了,都怪大師將菜做得太好吃了。”
阿昀“切”了聲。
“明逸真是我見過的最執著、最不怕死的和尚,明知道分不清蘑菇有毒沒毒,還孜孜不倦地重蹈覆轍。第一次害了自己,這次差點把你都害了!你也是,居然敢吃他的蘑菇。若不是我找過來,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淩玥給了一波彩虹屁,問他怎麼解的毒。
阿昀得意極了:“看到蘑菇我就意識到不對了,就從你香囊裡找了上次你給明逸吃的那種藥,喂了你們一人一顆。和尚在另一間房,你要去瞧瞧嗎?”
淩玥隨他過去,明逸本就白皙的臉帶著些虛弱之色。淩玥給他把了脈,無恙,稍加休息就可以了。
二人一直等到暮色深沉明逸才蘇醒,得知是蘑菇惹的禍霎時自慚形穢。
“貧僧以後會將蘑菇視作第九大戒律。”
淩玥與阿昀麵麵相覷,同時笑了。
“大師,你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她的驟然發問讓明逸一頭霧水。
即便如此,還是認真檢查了禪房,給了一個否定的答複。
阿昀也不解,誤食毒蘑菇而已,怎麼與丟東西扯上了?
淩玥的眼神凝重起來了。
“既不是謀財,又不是害命,為何要對我們用迷藥?”